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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織就》附錄卷一_第2章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94 分鐘

🍊:故事進入第二章,玉石遭逢家變,敬愛的父親服毒自殺,自己也被誣陷「挾寶私逃」的罪名,成了朝廷欽犯,她告訴江林打算往北走,真的是想聽父命去尋石家後人嗎?還是⋯⋯故事請繼續看下去。


無痕對於未來另一半的懷想,以及玉石到了伏龍城初見無痕的畫面,都是原著小說裡的表達更好,所以就融合進故事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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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織就》附錄:《鴛鴦織就欲雙飛》卷一第2章

《鴛鴦織就》附錄:《鴛鴦織就欲雙飛》卷一第2章



第二章

孤燕落難,天涯何棲林?
盈淚沾襟,月華映隻影。
夏蟬鳴鳴微微風,馬鳴嘶嘶崖邊松。
南雁北行且歸家,清風裡,君子諾。



這一天,無痕很高興。

一早節度使府就派人來通知北方專營鹽引,已經確定交給傲龍堡了。這個消息極好,畢竟早在幾個月前就聽聞節制北方諸路幾個軍州的節度使職位將有輪替,如果新來的官員不好搞定,對於堡裡的生意必然會有所影響。於是,一向對於朝政變化頗為上心的無忌,為免橫生枝節,當下立即命令無痕全心投入官鹽經營一事,時刻積極處理,務必趕在人事更替前拿下鹽引。

上個月京城總算傳來消息,朝廷人事派令經過一番角力總算是確定了。聽說新來大官政治背景相當雄厚,當朝太師心腹,權勢頗大,不只領受聖上囑托可一路統諸路,必要時還能節制北地各州縣要鎮。既然是太師的人馬,當然是不可輕信的人物,只不過,石家兄弟也清楚,不管官位上戴官帽的是誰,生意都一樣要做,就是做法得有所調節。

忙活了幾個月,這下子無痕心上的石頭,總算可以放下來了。

無獨有偶的,好事要來就成雙來,台州賈老大長年和慕容家私鹽買賣的帳簿也終於落在無痕手裡,這下子真是天時地利人和,不怕他賈老大不肯乖乖手到擒來了。

無痕心裡頗是佩服,他大哥這一招當真走得極險。這官家鹽引雖是官鹽專賣,但朝廷稅賦抽成也是極重,畢竟鹽鐵兩項一直是朝廷重大財源,人人爭著搶要。層層剝削下來,說來明著是大生意,實則利潤薄,更少不了逢年過節還得各方打點。要能獨占專賣,還要能獲利盈餘,又不能教百姓吃虧,實在要花費心機打算。

以傲龍堡的原則,向來是既不讓那些貪官予取予求,養大了胃口,但是能順水人情之處,也絕不會小家子氣。

錢嘛,是拿來用的,卻不是拿來浪費的。

節了流,還要想著辦法開源,要是能順利搭上賈老大這條線,之後就不怕鹽貨告急。一旦貨源穩定了,也更能提供老百姓低價買鹽。

原本就想朝廷嚴禁私鹽的行動越來越烈,這南北各路經營多年的私營商必然會有一番盤整,台州賈老大本來就是最大的私鹽商,直接從他下手,若能成功,事情可以辦得更穩妥。這盤局,佈了好幾個月,現在終於水到渠成,可以鬆口氣了。待無痕拿回鹽引,進風雲樓向無忌匯報,無忌握著那塊官鹽憑證,也難得鬆開眉宇,大大誇讚無痕一番。

無痕不只不居功,他還多提了幾句:

「哥,這回也多虧冷叔和正氣樓的兄弟安排得宜,事情才能如此順當。能拿到那帳本,咱們就成功了。」

「沒錯,這回大家都拚了力,值得嘉獎,你交代下去,這個月,正氣樓每個人都加一貫錢。冷叔那裡你再特別去問問,看有什麼該添的、該補的,都讓他提報上來。」

無忌聽了輪番打賞,他除了交代二弟接著往下運作,也答應無痕待連繫上賈老大把人約到伏龍城來談判後,就可以暫休幾日,放假輕鬆一下。

無痕本就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能夠幾日不管事,這倒是樂見之事。謝過大哥,又到正氣樓、浩然樓一番交辦,他就閒適著晃到馬廄來了。眼看天色還早,說不準乾脆挑匹好馬出去跑上幾圈,活動活動筋骨。

毫無意外的,馬癡無介正在馬廄裡一邊刷馬,一邊對著馬說話,無痕不必猜就知道無介這回又有新收穫。

「三弟。」

無介停下手,抬頭發現是無痕,笑著喊了聲:「二哥!」

無痕閒步而來,身行徐徐,行雲流水。兩兄弟一樣好看,站在一起卻別有不同風采。

無介笑容爽朗,陽光般熱情;無痕身形俊逸,玉面似月光華。

無痕瞄了眼馬欄,笑著問:

「三弟,你這是又買到好馬了?」

「是啊,二哥好眼力!這回王總管可幫我挑了匹上等貨,你瞧它這長腿骨可有力了,絕對是千里一瞬的好傢伙。」

說起馬經,無介興致就來了。

無痕也上前去,順了順鳥黑的馬鬃,從這匹馬渾身烏亮的皮毛看來,果然是神采奕奕的健康良駒,難怪無介愛不釋手。

「王總管挑馬果然一絕,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馬。」

「可不是嗎!我從牧場回來,這趟路足足快了半個時辰呢!二哥你不曉得,我本也以為這匹馬已經是難得一見,直到我瞧見那雪影,才知道什麼是千年神駒呀!」

「雪影?」

「怎麼樣?我起的名。」無介露齒一笑,神情頗為得意。

「聽這名,是匹白馬囉!」

「是啊是啊,我跟著王總管那群馬師在草原上追蹤了好幾日,他們說起那匹馬,個個說讚有多神就有多神。我本不信,可是那天清晨,牠突然就那樣出現了!牠走來川邊飲水,我從來沒見過動作那麼優雅的馬兒,突然間,牠又像是探到咱們這有人聲,轉瞬就奔過了整片草原,像一道雪白的影子,流星似的滑過⋯⋯」

聽著弟弟激動神往的描述,無痕輕鬆笑著,他已經很習慣無介這種對馬癡了迷,一開啟馬之話匣就能滔滔不絕的行徑。耳邊忙碌,手裡也不得空,無痕隨手抓來一把草料往馬嘴前湊,那馬兒貪食,吃完了一把,還再繼續蹭著無痕的手,無痕見了樂得再往牠嘴裡又送了一把。

放假就是好,難得悠閒,做什麼都教人感覺自在愜意。

無介越說越來勁,他把手裡刷子給扔進桶裡,身背憑在馬欄邊,仰望著藍天白雲,說出自已的決心:

「所以啊,我打算親手去馴服雪影,剛才大哥已經讓我明天去牧場傳口信交代王總管,說是誰要能馴服這匹馬,賞金三千兩呢!」

「三弟,看來你是勢在必得囉。」

「那當然!」

無痕隨口搭著話,其實不管是錢還是馬,之於他都一樣,不特別喜歡,也不特別不喜歡。不過,當他看見自家三弟眼睛裡漾出的光采,就覺得大哥的擔心恐怕有所多慮,石家男兒只要心裡有了目標,從來不缺行動的力量。無介年輕,雖心性不定,但只要好好引導,無痕相信他會成器的。

「對了,二哥,我這回去牧場,王總管那女兒還問起你呢,說是過幾天要來找你⋯⋯」

「啊?」

餵馬的手,猛然頓了一下。無介這才發現,二哥玉面上的表情頗為怪異,說不上是惶恐還是無奈。

「怎麼了?」

「我想起王總管那女兒就頭大,她渾身上下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那張嘴更是一刻不停,叨叨叨、叨叨叨,煩躁得不行啊⋯⋯」

無痕的輕鬆神情,一下子全收了起來,想起唐河牧場裡那個活力小丫頭,他當真有一點不寒而慄。

說也不知怎麼的,王總管這女兒,像是對無痕特別投緣,每回無痕去牧場巡視議事,她就愛跟在他後頭,一會兒說哪隻羊又生了小羊,一會兒說那匹馬幾日不排便了,總之是大事小事全報告得一清二楚。其實小丫頭不拘小節,也算是天真可愛,但無痕總忍不住想,要是她能閉上嘴幾個時辰的話,那就更好了。

無介聽了噗嗤一笑,忍不住說:

「她倒是和大嫂對脾氣,湊成一對熱鬧人!」

「她們倆可不同,你大嫂才不像她,她呀,就是一個長不大的野丫頭,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玉面公子石無痕酸起人來,絕對沒幾句能聽的。說起女人味,倒讓無介想起一件事來。他刻意湊近到了無痕身邊,小聲問出心裡的疑問。

「二哥,我問你個事,你說這江南的男子,怎麼會長得比女人還漂亮?」

「你是說誰啊?」

無痕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心裡想起一人,故意反問。

無介煞有介事的說:

「梁捕頭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男生女相的人。你說,他那模樣看起來簡直比女人還要好看!」

無介這個愣小子就是想不透江南人是吃什麼喝什麼,怎麼與他們北方男子能有這麼大不同。也可沒想過這一趟南行,又讓他開了一回眼界。

無介的話,使得無痕笑意更濃了,他也想起那位比女人還要好看的梁捕頭,想起她的秘密,想起她那端謹的身形姿態,還想起他們曾經有過一番交手,想著想著他的右手手心竟彷似微微發熱了起來。

「是啊,撲朔迷離、雌雄難辨啊⋯⋯」

發現心緒有絲微亂,無痕不再與弟弟閒話,他自顧自的走進坐騎的廄欄,指示小廝上妥轡頭馬鞍,便出門溜馬去了。


—‧—

無痕腳下夾緊馬腹,身體伏低貼近馬背,雙手握著韁繩,策馬狂奔。出了城,來到郊外,人煙稀少了,他便不再顧忌的跑起快馬。

馬兒的速度極快,這個速度,總是莫名的讓無痕感到放鬆。在這一片刻,他可以不用想公事,不用想家人,不用想許多事,就是單純的任由馬兒奔跑。

打從與無介談完話出門,他已經溜了快半個時辰的馬,速度只有加快,未曾減緩。

衝過林間小徑,他引著馬兒繼續往山坡上跑,這個地方幾乎沒有什麼人會來,他可以全然放手,讓跨下的馬盡情奔馳。

直到眼前出現那棵大松樹,無痕才放緩馬速。

那棵樹,在路的盡頭,獨立在懸崖邊,樹幹約有雙人合抱那麼粗,樹下松針鋪地,自成一個圓,一個天地。

無痕下了馬,牽著牠,來到松樹下。馬韁隨手一放,輕拍馬脖子,無痕說:

「好孩子,越來越了得,咱們全速跑了這麼段路,你倒是還不汗不喘啊。去吧!」

任憑通曉靈性的馬兒自在閒步,無痕走到松樹下獨坐,背靠樹幹倚著。

往前看去,眼前一片寬闊,懸崖下是一大片翠碧草原,再往前極遠處,是連綿不絕的山峰,山上仍綴著點點雪白。

嘆了一口氣,無痕感受到今日心頭雜亂,即使溜了馬,坐在一向能讓自己放鬆、整理思緒的地方,他倒是反而不太淡定了。

明明知道是錯覺,但他還是覺得右手掌心微微發熱著。有些不解的望著自己掌心,無痕回想起當時的情況,著實十分尷尬。如果不是大嫂那一聲喚,他還沒發現自己的手仍然按在人家姑娘胸口,趕緊縮手。

沒錯,那位身姿俊俏的梁捕頭,絕對是個姑娘!

看來這個被無介說是比女人還要好看的梁捕頭極有意思啊,不知道她背後究竟有何故事。至少,她把無痕對人難得波動好奇的心思給撩起來了。

打從平安回堡後,大嫂每回談起她們掙脫的過程,總是繪聲繪影的說著她的恩公穿起女裝如何英氣漂亮、打起架來又如何身手了得,就算他們三兄弟晚點來,她們一票女人女孩在梁捕頭的保護下,應該也能安然脫險云云。合該那名梁捕頭特別順了幻兒眼緣,她一稱讚起恩公的英勇事蹟,總是說得眉飛色舞,哪怕那是一個外人,一個『男人』,總是忘了自家還有個冷面臭臉的夫君。於是乎,每一回大嫂的故事,似乎總會突然結束在大哥變了臉色,拉著她說「回房間!」之後就不了了之。

要是大哥大嫂知道他們以為的「他」其實是個「她」,不知會如何驚異。要是大哥知曉他這罈子醋算是白喝了,不知道會不會反而遭大嫂取笑呢?家裡這麼多人,也只有幻兒敢當面笑話無忌,而無忌也只有對幻兒有著無盡包容。

想到這裡,無痕忍不住好笑的搖搖頭,真不知道大哥這醋罈子的心性,究竟是石家遺傳?還是大哥他一個人的習慣?

幻兒生性活潑,沒什麼男女心防,這兩年來,哪一次她不留心一旦踩著了大哥底線,傲龍堡就立馬改行釀醋廠了。無痕越來越好奇,有個小妻子,生活就會有那麼大的改變嗎?大哥大嫂那段故事,悲悲喜喜他幾乎全程經歷,可是他卻也不覺得自己會因為某一個人而有那麼強烈的情緒起落。會不會正因為他根本從來不在其中,才會對於所謂「愛」的模樣,慒然無知,而且越來越覺得模糊難辨?回想起先前那段日子,無痕連自己都想笑話自己了!這兩年下來,很多事他也看得清明,幻兒很好,但她並不適合自己。這一點無痕已經非常明白。

或許,他心底真正想要的,是一個像幻兒一樣能夠把身心靈全交給大哥,一心一意、從一始終的人。那是他唯一看在眼底的愛情模樣。

對他來說,幻兒是很重要的家人,她收服了全堡每個人的心。現在,能看著一家人開開心心的,他也就滿足了。每個家庭都有每個家庭的故事,那個梁捕頭之所以女扮男裝,也一定有她不得為人所知的原由。就如無痕心裡再清楚不過,石家現在的一切安穩,是十幾年前的他無法想像的。家事為重,旁雜的,無痕早已決定不再多想,畢竟他知道自己的責任。娶妻生子?呵,等他真的有空再說吧。

看著天青雲闊,無痕不禁想著,這天大地大,上天會為他安排一個剛剛好適合他的伴侶嗎?什麼樣的人會真正適合他呢?而他自己又希求能與什麼樣的人相伴呢?

⋯⋯我要的,是一個能與我馳騁在大草原上,迎風互逐的伴侶;能與我一同舞劍、一同狩獵、一同遨遊四方的佳人;能令我想傾注全部心意去對待、去相守的女人;她健健康康的,只為我一人而美麗⋯⋯

無痕閉上眼,感受著拂面的清風,喃喃低語⋯⋯

風聲裡的願諾,漸漸飄蕩,漸漸淡遠。天有情,有悲憐心,命定之人,終能聽見。


—‧—

直到天色昏暗,四下連歸鳥鳴聲都漸漸靜寂,玉石才走近那座廢棄小屋,前前後後仔細查看過,便快速且無聲潛入殘破半掩的門扉。

沒有特別再去尋什麼物件來抵門,玉石知道,越不想被人覺察異狀、發現行跡,就越不要去移動任何東西,她只是想借歇一宿,不想惹麻煩。而且,真要有敵人入侵的話,這破門板也抵擋不了,倒不如有隨時棄守的準備,確認好可以最快速悄然離開的去路。

趁著夕陽未落,玉石已經把整間小屋的情況查探完畢。這小屋以前應該是牛欄或馬欄,結構簡單除了四面牆,屋內就只有中央的一柱二樑穩住,比較奇怪的是好幾處木頭木板都有燒過的痕跡,不知小屋廢棄之前是否遇過災火。幸好屋頂沒破,即使早上下過大雨,屋裡地面還是乾的。角落堆著沒處理掉的乾草堆,玉石拔出長劍,小心刺挑,草堆還算乾鬆,也沒什麼異物藏著。

很好,這裡很偏僻,看起來也真的荒廢許久,應該安全。

選了一處靠近牆柱的位置,玉石席地坐了下來,雙手使勁的揉捏著雙腿腿腹,揉按約莫一刻鐘,她才感覺麻痛感漸漸退去。

自從事情發生,已經過了一個多月,父親臨終前的身影還無法從她眼前淡遠。玉石有些茫然的後靠在牆柱上,回想這一路以來的逃亡奔波,有些不真實的感受。

進入縣衙加入捕快班,甚至升為捕頭之後,為了辦案埋伏,她幾天幾夜沒回家,是常有的事。可從來不曾有過現下的絕路,因為,她再也沒有一個家可以回去了。

出逃景昌以後,玉石雖是往北行,但她心裡有計劃,她打算刺殺朱炳金。沒有告訴江林,是因為不想牽連更多無辜的人。如果天大地大早已無一處是她的歸處,那麼,只要能為父親報仇,她的性命豁出去了也無妨。

當時,她準備趁朱炳金離開景昌,於他回程路上動手。因為人通常會在返家之路上鬆於防備,而且越是靠近自己的地盤,越是容易疏於警覺。

由於知道朱炳金一發現父親已死,必然會大肆搜捕她以根絕後患,所以,玉石得了江林相贈的馬就立刻快腳馳馬潛行,不眠不休地提早趕往朱炳金治所城外潛伏,戡察好地形,準備待朱炳金的人馬一回,就趁機快手了結。

只要能拿下朱炳金,就算要抵上她的一條命也值了。

可惜,事情出乎她的預料,等到了最後,非但朱炳金的人馬多日未回,城裡面的車馬反而把朱炳金的家當給一車一車搬出城來。玉石不明所以,只能小心的多探了幾天,才總算得知原來朱炳金在半途就接獲通知高陞,即將被調任前往北方,由於他赴任之前還必須先回京城述職,所以他便帶著人直接動身先往汴京去了。

江南到汴京,有著一段不短的路程,令失了先機的玉石頓時陷入兩難景況。先不說京城情況複雜,京軍戒備嚴密,玉石還擔心要是她現在才往京城去,怕她人還沒到,朱炳金又走了。可若要是往北尋,又不知朱炳金將被調派任職的去處,放眼北方諸路何其地大,沒個目標,該怎麼走?

然而,玉石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考慮,因為朱炳金手下的親兵正在由南往北四處暗察,她與他們遭遇一次,幸好提早發現動靜,才沒有被咬住行跡。這一回交手,讓玉石徹底明白,以她目前的實力,是戰不了一營官兵的。

隨著時間越長,緝拿欽犯的布告似乎也越貼越密了。長江以南,真的不能再待了。越過淮河之後,玉石最後還是把馬賣了,改靠雙腳步行。沒辦法,騎馬速度雖快,但白天行跡太過顯著、開銷也大,賣了馬換回一些盤纏,好歹能再多支持一些時候。

一路上,玉石還是繼續保持女子裝扮,主要是怕通緝布告訊息傳遞太快,至少梁玉石在世人眼中就是名男子,以女裝避人耳目相對安全些。

玉石很小心的不進縣城,除非有必要補給食糧,她甚至也盡量不停村鎮,野外移動雖然辛苦,但是她可以不用提防官兵突然出現。

今天很幸運,能找到這個小屋子歇腳,至少不用餐風露宿,興許還能安穩睡個覺。

吃完最後一塊乾糧,又喝了幾口水,身體總算不再抖了。玉石就這麼抱著腿坐著,一動也不動,她覺得累了。好累好累。

隨著夕陽西下,月華枝頭,小屋裡一片黑暗,只有沿著破窗裡照進來的月光,把屋中擺設添上朦朧光暈。

這麼一直走,要走到哪裡去呢?

明天應該就快進入伏龍城地界了,這座位於北方的大城,政治、經濟、軍事地位都非常重要,也是近年來北方最繁忙的交通樞鈕,有漕運、有驛站,還是商人匯聚之地,是前往邊境榷場與北境遼商交易的商家南送北運的集貨之地。除此之外,管轄區內還有軍隊鎮守備邊,防範北方與西北的番族侵擾。這麼大的府城,雖說會有暴露的風險,卻也是消息最多的地方,不知道搜查欽犯的消息傳到這裡來沒有,玉石仍在猶豫要不要找機會進城去探查。

這一路上除了打探朱炳金的消息,玉石也沒忘記父親交辦她最後一件任務:尋找石家後人。拿在手上那半塊玉珮,玉石始終感覺有點燙手。如果石家真有後人,只要她拿這玉珮去認親,就意味著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會是江南名捕梁玉石了。

生男為兄弟,生女為長媳,那是石君傲與梁文生兩個金蘭兄弟以換命交情所結下的親事,不得違背。然而,玉石心裡有苦惱,倘若能尋到石家後人自然是件好事,但這「長媳」的身分,她擔當得了嗎?

拉扯那一身她彷彿怎麼也習慣不了的女裝,玉石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這個問題想得有些遠了,姑且不說她父仇在身,而是她也不知要如何去尋那不知所終的石家後人。父親臨終前說,石家好像改做牧場生意。可打玉石越是往北走,就越覺得這條線索空虛,要知道,這北方的牧場主人說不定比江南的農田地主還要多,真要一家一家探問倒也不是不行,可先不談玉石現在身分不好暴露,而是石君傲這個名字根本就彷彿從地表上消失了。

過去十幾年來,玉石一直都會特別留意石姓宗族。只要有機會遇上,就會繼續小心查探,以瞭解他們是否與石君傲有所關聯。可是,不只當年石門慘案早已無人再提,就連當時曾是北方最大礦商的石君傲,聲名似乎也都隨屍骨入土,無人再提。也因此,梁家父女才會在尋人的道路上屢遭困頓,多年下來毫無進展。

所有查到的消息都說是整個石家死絕了,現在她又要去哪裡打聽石家後人?爹說有了石家的消息,但那消息正確嗎?就憑這半塊凌雲龍佩,她找得到他們嗎?

玉石不敢問自己:她還能支持下去嗎?

「爹,您交給孩兒的任務,為什麼總是那麼難?」

想起父親服毒後在自己懷中斷氣的那一刻,玉石心口發疼,眼淚也止不住滑落。

這世道,真的有天理嗎?如果有的話,為什麼像爹這樣的好人會死於非命,而像朱炳金那樣的惡人卻能高枕無憂呢?

玉石想不明白,自己接下來還能怎麼做?總不能漫無目標的一座城尋過另一座城吧?

她拿來包袱,翻找了一下,江大哥給她的銅錢和賣掉馬換來的銀子都所剩無幾了,再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

包袱裡的東西少得可憐,一套夜行衣,出逃那日換下的男裝,乾糧已經吃完了,還真是身無長物,除了藏在身上的匕首,就只剩一把長劍。

突然,玉石在包袱裡摸著一個物件,拿出來一看,是一塊鐵牌,傲龍堡石無忌的名刺。偵破掠賣人案那天,那位北方巨賈說要答謝解救夫人的恩情,給了她這塊牌子。

「傲龍堡?」傲龍堡不就位在伏龍城?

盯著那名刺看了許久許久,玉石心裡有了想法。以這鐵牌為信物,或許,她還未走到絕路。終於,她動了起來。

擦了淚,她第一件事,就是換下身上女裝,徹底改回男兒裝扮。


—‧—

為了順利拿下賈老大手裡的鹽貨,無忌和無痕今天特地設宴萬花樓,請來各色花枝招展,招待喜好漁色的賈老大。

長年南北走鹽的賈老大,已經跟慕容家合作六年了,雖說最近官府抓私鹽抓得越來越緊,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但怎麼也得想辦法開拓財源。只是說局勢險峻,凡事還是得小心為上。

今日來赴傲龍堡的約,雖不知他們究竟有何用意,必然會是有備而來,賈老大絲毫不敢大意。他料想這幾年傲龍堡生意越做越大,看來這回是有意要摻和私鹽這一塊了。特地多帶幾個人來好撐撐場面,可他們來到傲龍堡的陣仗前,簡直就是魯班門前耍大斧,賈老大心裡打了個突。

都說傲龍堡做生意狂妄囂張,可看這眼下的氣氛,要是見識少了點,恐怕別說做生意了,指不定連家底都給生吞活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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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大家新年快樂~ 新年大家都在做什麼呢? 跨年夜的我趕工製作某個外包設計案,在工作告一段落時趕上倒數。 然後和兩個小孩過了一個忙亂的元旦。在深夜時刻,看到朋友傳來的解籤網站,興致勃勃熬夜體驗了一下,覺得非常好玩,或許有人玩過了,但還是想寫上來分享紀錄一下~
  自那日苡清坦誠心跡後,承洋的防衛、習慣性的面具也慢慢在妹妹面前卸下。他零碎的開始講述隨尹氏夫婦移居故鄉後的心聲。苡清聽得心疼,只頻頻拉著哥哥的手,想給他些力量。   原來,她眼裏依舊如昨的孩子王和任何人都無法真正親近。   原來,他仍停留在那場大火的噩夢裏沒有走出。   原來,哥哥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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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朵垂垂紫花交頸一纏,往根部反向拉扯,花莖細軟,一個施力不對,便會斷裂作輸。「出大事了!」棠娘步上她獨居的小樓,開門進來後趕緊關上門,就聽:「啊!」寧澈俯桌趴倒,對面的桓古尋挺著胸膛,神色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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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程之日,良辰吉時。 離情依依,終難割捨。早已啼哭不已之飛霞鄭重向爹娘叩別,肩負行囊包袱,徐徐拾級下行。 下得山來,她極目四望,僅見處處荒蕪,芳心上不免覺得淒涼苦楚,微微搖頭。 轉向東南行去,沿途淨是流民遠徙,扶老攜幼,哀鴻遍野,狀甚悲慘。有琴飛霞心有不忍,遂施以援手,救助醫治病痛之人,卻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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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dcast內容: 黛玉搬進賈府後,王夫人接到一封信,說是在金陵城中的薛姨母家,有個表哥薛蟠,靠著家裡有錢有勢,打死人。現在這個案子,正在應天府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