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舊識》陸、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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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麼?」


  姜離柔聲一問,看了下那群沒了氣息的血肉,百無禁忌的拿起刺在其中一人身上的箭矢把玩著,朝著二人走去時,步履款款、分花拂柳,一身素雪白衫未曾沾上半點腥紅,若不是有那一地狼藉為證,此刻她看來倒像是個清麗端莊的大家閨秀。


  聶清焉劍眉微揚,眼裡的探究越發深沉。


  「姑娘。」褚淮手上長劍雖已入鞘,可他卻仍緊握著劍柄,隨時準備拔劍應戰。


  姜離見狀不禁失笑,她緩緩摘下手上的九禍金鈴,捏著這珍貴的仙器湊到褚淮跟前,逗小孩似的晃了晃:「狐狸雖屬犬,到底不是狗。」


  言下之意,不會亂咬人。


  聶清焉在一旁聽著,見她如此坦蕩,眸裡不禁掠過幾絲興味,一抹淺笑在旁人未察覺間爬上他的唇角,卻又轉瞬即逝,彈指便又恢復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此刻褚淮總算聽懂了姜離對他這反應的諷刺,試探的看了眼自家主子那喜怒難辨的臉,見對方泰然自若,這才卸下心中三成防備。


  「失禮了,還望姑娘見諒。」


  「無妨,不過……這下可怎麼好?」


  姜離轉頭看去,方才坐得舒適的馬車此刻已被燒成了灰燼,而兩匹馬也死在那群刺客的亂箭之下,此刻除了走,只剩輕功了。


  實話說來,若要徒步前往京城也未嘗不可,她孤身一人到那極寒之地取藥時不也如此?何況千機閣到京城不過近四百里,習武之人豈會畏懼這點路程?


  可這聶清焉既是能通曉天機之人,這看似突如其來的一場刺殺,指不定早就在他卦象上顯露痕跡,若如此,他應是已做好應對之策。

 

  「主子,往外四十里有客棧,褚安已在那備好車馬了。」褚淮抱拳行禮,一番話也應證了姜離的猜想。


  姜離聞言,勾唇莞爾,這笑意卻未達眼底,反倒有幾許諷刺深藏其中。


  這裡一個褚淮,而那褚安想必是昨日見過的另一個侍衛。


  仔細推算時辰,那褚安是在她答應入宮後便不見蹤影,看來褚安並非是回宮傳信,而是提前到客棧打點一切,這應該也是順了聶清焉的意思,可見其佈排周全。


  「將軍神機妙算。」她長睫微掀,視線對上他冰冷的目光,嫣然一笑道:「難怪昨夜來得這般即時。」


  話罷,姜離便逕自邁步朝著褚淮所說的那處客棧前去,無心再理會那二人。


  而聶清焉聞言仍是波瀾不驚,可當他望向那抹漸遠的身影時,身子猝然一震,心口傳來的劇痛令他呼吸一窒,眼前煞白,整個人頭暈目眩。


  「主子!」褚淮見狀嚇得魂都快丟了。


  可聶清焉卻聽不見他叫喚,眼前倏地又一道虛影與姜離的背影重疊,這回那幻影卻是向他信步走來,嫋嫋娉娉,鮮妍嫵媚,模樣與姜離似像非像,叫他一時辨認不出。那幻象雙唇微微張翕,彷彿是在和他說著什麼,隱約中似乎還能聽見有人在呼喚。


  「少主——」


  與此同時,他胸口再次傳來錐心刺痛,彷彿要將他的心鑿出一口血池般,又像有什麼被塵封的東西要從裡面鑽出,令他萬分難受。


  「主子!可是又發作了?」褚淮看了姜離逐漸遠去的背影,顧及對方同為修道之人,耳力甚佳,刻意壓低了音量。


  聶清焉面色陰沉,眸裡凌厲非常,轉眼又恢復了尋常那副雍容清貴的模樣,唯獨嗓音仍是暗啞:「看緊她,和本座症候有關。」


  褚淮聞言一愣,隨後毫不猶豫地應下:「是。」


  聶清焉前額已經覆上一層薄汗,他眉頭緊鎖,分明才發作過,可現下他卻怎麼也想不清那幻影的容貌,不想也罷,一想便是頭疼欲裂。


  他的症候從前從未有過幻影這一項,初次這般,也是在山洞看著姜離轉身離去那時。


  他百思不得其解,就好似見不得她離開。

 

  一個時辰後,三人來到一處生意清冷的客棧,門前候著一名同樣身穿紅衣的持刀侍衛,正是聶清焉的另一名護衛,褚安。


  「主子。」


  褚安抱拳行禮,低眉順眼,面上卻不難瞧出武人殺伐的陽剛氣魄,雖說與褚淮那有些俊秀的氣質截然不同,可姜離卻也發現兩人在容貌上有幾分相似,興許是兄弟也說不準。


  「主子,由此處往外每隔三十里便有驛站,可在此稍做休憩再動身上路。」


  聽著褚安稟報,聶清焉沉默頷首,霎時一陣清風拂過,見人影攜一縷幽香越過他獨自向客棧內走去。


  他垂眸不去看那背影,沉聲道:「姜離。」


  而姜離卻步履不停,似是並未聽見他叫喚一般。


  「站住。」


  聶清焉眸色微冷,威嚴肅穆,一陣冷風隨著他那淬了冰似的嗓音颳向姜離,無數落葉旋在姜離身周,擋住她面前去路,絲毫不容對方抗拒。


  姜離見狀,攏袖轉身,桃眸中波光微動,那堆惱人的落葉隨即被震落在地,為求接下來能得幾日安生,她刻意深吸了口氣,故作溫順問道:「聶將軍,不知有何指教?」


  「自戕抗旨乃滅族重罪,三思。」


  他話音寒涼,聽在姜離耳中卻像是個天大的笑話。


  「自戕?」她不禁輕笑幾聲,接著說:「我身染怪病,將軍當時也聽見了,昨夜一事乃是誤診所致,何來自戕一說?」

  

  若不是為了想活,她又何須這樣拚死一博。


  「為解此症,不惜賭命?」聶清焉沉聲反問,鳳眸微掀,淺淺瞥過姜離的面孔,疑心更濃。


  「……夢魘不寧,幻聽不止,這個中滋味,旁人如何曉得。」


  此言一出,姜離唇畔又挽起一弧極淺的笑,蒼白而無奈,人影獨立於風中,纖弱淒涼。


  可不過須臾,她便恢復成尋常那副從容面貌,一派悠然道:「不過將軍莫怕,小女子命硬,必不會誤了將軍差事。」


  說完,她也無心再與男人交談,轉過身便獨自走進客棧,自然也沒能瞧見聶清焉匆匆閉上雙眼的模樣。

 

  「主子?」褚安並不曉得先前發生的事,只是面帶擔憂的看著聶清焉。


  眼見姜離走遠,褚淮便忍不住上前一問:「姜姑娘那症候不正是……」


  「嗯。」聶清焉抿唇應聲,目若寒潭。


  夢魘不寧,幻聽不止,寢食難安的滋味自是生不如死,他身在其中,如何不明白?


  當初在山洞遇見姜離時,對方一開口,他正是因為認出了姜離的嗓音與那日夜纏著他的幻音如出一轍,才叫他生了猜忌。


  可若真是她下的手,她又為何會受此所苦?

 

  ❖  •  ❖  •  ❖  •  ❖

 

  作者碎念:

  這章比較短啦吼,不要緊張,很快就會開始炸字數了。

慎入!這人實際形象跟作品沒一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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