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晚是適合約會的時間
嗤、嗤──
喀、喀、喀──
奇異的聲響,於靜謐的巷弄深處,突兀響起。
就像有人拿著尖細的長桿來回掃過地面,沙塵與尖物摩擦,發出密密麻麻的刮地聲,短促且頻繁,卻又帶著奇特的韻律。
響聲斷斷續續,時停時起,在這無月的夜晚,說不出古怪。
窄巷裡,林荊夏扶著牆,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謹慎。稀微的光線僅夠看清腳下,更遠的地方仍被夜色籠罩,是地面還是坑洞,在踏上去之前,無人知曉。
林荊夏緊靠著牆,潮濕冰冷的牆面,散發陣陣寒意,以及濕淋淋的苔癬氣息,風寒入骨,卻是這片黑暗裡唯一能夠倚靠的東西。
泛白的指尖按壓在石面上,末端凍得幾乎失去知覺。
她或許寧可自己真的失去知覺。
牆面從平整變為起伏,林荊夏順著凸起的牆面,摸到一節一節堅硬的管狀物,表面粗糙,觸手冰冷,長而彎曲,密密麻麻排列在牆面上。
會是鋼筋嗎?她不確定地猜測,用雙手代替眼睛緩慢確認。
一個、兩個、三個……
像是打在牆上的簡易梯子。
林荊夏摸索著,卻又覺得這不像梯子。沒有梯子會建造得這麼歪斜,像是在牆上隨便嵌了一個S型。
她的手順著鋼筋,摸到一個古怪的邊緣,邊緣與鋼筋連接在一起,有著一個大而平滑的表面。
這是什麼?林荊夏停下腳步。
她的掌心貼著光滑的面,緩緩移動,這不是一個平整的面,中央微微隆起,四周則低了下去,低的地方連接鋼筋,以及另一塊弧面。
寒氣持續侵蝕,糾纏上裸露在外的皮膚,腦袋與四肢變得越來越不靈敏,沒有時間在這裡慢慢摸索了,她必須盡快找到離開的路。
鬆手時──
她感覺到手裡的鋼筋,緩緩動了一下。
林荊夏心理驚駭,迅速抽回手,大退三步,直到背脊撞上另一面牆。
喀、喀──
古怪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究竟是什麼?
她鐵青著臉定在原地,聽著從四面八方傳來,彷彿近在身側的怪響。風吹開厚重的陰雲,腥紅的月露出一角。
原來今夜並非晦日。
暗紅的月光照進窄巷,照亮了牆上的東西。
隨著牆上的東西一寸一寸現出本來面貌,林荊夏的臉跟著一點一點失去血色。
比臉還大的微拱弧面,如墨玄黑,左右兩側各是一對對曲起的長足攀附牆面,弧面一節一節,數不清節數,在牆上密密麻麻擠成一片,蜿蜒至視線盡頭。
就像是一幅,精雕細琢卻令人噁心的藝術浮雕,看不到頭,也看不到尾。
那東西根本不是梯子,而是一隻巨大得超乎想像的千足蜈蚣,一想到自己的手剛才就放在這隻怪物身上,林荊夏就渾身發寒,汗毛倒豎,微曲的手指好似被麻痺,感受不到知覺。
但是,蜈蚣的身體在這裡──那頭呢?
緊貼著牆的背傳來搔動,她緩慢抬起脖子,仰頭,不到一公尺遠的空中,一雙泛著金屬之色的大顎正對著她,見她看來,大顎一動,喀嚓喀擦,那響聲讓人脖頸一緊,背脊發麻……
窄巷裡,林荊夏沒命地跑著,她不敢回頭,更不敢停下腳步,長長的巷弄在黑夜中,彷彿通向深淵,永無止盡。
那東西與其說是蜈蚣,林荊夏更願意相信是一種活在傳說裡的怪物,一般蜈蚣怎麼可能長到那麼巨大?就算是一年一生,也得要百年不只。
心跳聲大得要炸裂耳膜,比心跳更大的,卻是層層堆疊的恐懼。
古怪的聲音綿長不絕,追著她的腳後跟,林荊夏現在知道,那是千足蜈蚣爬動的聲音,無數細長的足掃過石面,密集得讓人發狂。
那聲音很近,而且越來越近,幾乎就像是在頭頂上響起。林荊夏後頸發顫,一股不屬於夜晚的寒冷氣息,噴向她的頸後,激起一片細小疙瘩。
頭皮發麻,感覺有無數細長觸鬚從腳底湧上,摩娑過她露在空氣中的腳踝、小腿,一路往上,爬過手臂上豎立的寒毛,爬過臂膀,竄上咽喉,滑向冰冷的耳垂,爬進耳內……
林荊夏渾身打了個激靈,大力甩頭,想甩掉那股詭異的感覺。
她的瞳孔因為恐懼緊縮,眼前的黑暗卻彷彿生出斑斕的色彩,一節一節,朝她環來。
林荊夏從咽喉深處發出一絲悲鳴,月光之下,巷道的盡頭,赫然是一片聳立的高牆。
前無道路,後有怪物,生機已斷,絕望頓生。
然而,她卻看見,牆前站著一個身影。身影站在陰影之中,輪廓看起來像個站立的人。
林荊夏驚訝得張開嘴巴,夜風從嘴裡灌入肺葉,嗆得她狼狽閉上。
一個或許能拯救她的人。林荊夏內心燃起希望,雙眼發亮,向他飛奔而去。
身影也迎合著朝她而來,分明不像跑步的模樣,卻速度極快。
近了,林荊夏便看清身影的臉。
那是一個男人,一個身形高挑手腳修長的英俊男人。他膚色冷白,好像大病初癒,雙眼如黑夜般沉靜,鼻樑高挺,薄唇冷厲。上身正隨著奔跑左右微幅搖晃,踩著奇特的韻律。
現在,那雙薄而冷的嘴唇,卻對著林荊夏露出一個上揚的弧,男人張開手,在這詭秘的深夜裡,展現極盡友好的態度。
但他越是笑,林荊夏就越是恐懼。
她想起來了,她看過這個人。
在同樣的月色底下。
她摀著嘴,一邊搖頭一邊倒退。
男人露出不解的神情,朝她靠近。
嗤、嗤──磨沙聲越來越近了。
風吹開覆蓋血月的濃雲,月光毫無阻攔灑落大地,照亮了男人隱藏在黑暗中的身軀。
──那是軀體連結著千足蜈蚣的,非人怪物。
林荊夏嗚咽一聲,發出淒慘的悲鳴。
而後,她便從夢裡,醒了過來。
※※※
作者:恐怖只有一點點!後面真的會搞笑!信我(。A。)(應該?
發完這篇就沒存稿了,咕咕_(:3 」∠ )_
(*ˇωˇ*人)特別感謝阿掌 提供爆笑標籤,推薦各位搭配標籤一起服用本篇,效果更好!
小劇場:
蜈蚣精:心上人在摸我!我要忍住!
然後
蜈蚣精:啊!糟糕,不小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