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天后協兩位小殿下入席了。
殿內嘩啦啦響起一票衣物摩擦聲,眾人紛紛起身行禮,心高氣傲的裁岳也不得不慢半拍地起身,朝天后微乎其微地點了點頭。
「眾卿都坐吧。梁渠君裁岳,天族歡迎你的來訪,魔族有心了。」天后一甩披風坐進主位,一面寒暄。
「見過天后,見過殿下、郡主,承蒙天后招待,前來祝賀天君誕辰,本王那是,倍感榮幸。」裁岳客氣地答道。
「裁岳君客氣了。」
「哪裡哪裡。」
「……」完蛋,惡補客套用語對天后這個不拘小節的粗神經顯然無甚用處,她感覺腦門冒出幾條黑線。
總算齊雨還存有一絲良心,發話救了場:「娘娘,客人遠道而來想必都餓了。」
「先生所言甚是,來人,開席吧!」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離綰已吃的挺飽,正插著顆長生果有一下沒一下地啃著。原以為魔族此行多少有些提議、交涉等目的,她可是好奇了許多日,沒成想半個時辰過去,裁岳當真只負責吃,連話都沒說幾句,天后要求齊雨出席本也是備著以防魔族找碴時,有個軍師能給她撐撐場,難不成魔族當真只是來祝賀的?
又過一會兒,魔族看上去差不多都吃飽喝足了。天后瞄一眼頻頻打呵欠的兒女,正想告退回去哄娃睡覺,裁岳突然發話。
他說:「不愧是九重天,佳餚美酒甚好啊!甚好!」
天后在心裡撇撇嘴,可面上不忘客氣:「能令諸位滿意便好,時候不早,諸位遠道而來,若無事便早些歇息吧。」
「事實上,天后,本王有個提議。」裁岳慢條斯理地起身。
天后聞言只得縮回伸向靖瑤小郡主的手,問道:「喔?何事?裁岳君但說無妨。」
「本王此行,乃是代表魔族上下,表達願與天族聯姻之意。」裁岳猝不及防投出一顆驚天巨石。
鴉雀無聲。
啪,離綰手裡的長生果掉在地上,但沒人轉頭看她,天族目光全都扎在裁岳身上。
聯姻?打自開天闢地以來,天魔勢不兩立,不僅是爭權奪利那樣簡單,天族一向不喜魔族道德薄弱,魔族同樣不屑天族禮法迂腐,今晚這般相安無事地吃飯,已是數萬年難得一見,聯姻?離綰從未想過,也不敢想。退一萬步說,假使真要聯姻,天家直系除了天后,便只餘下尚且年幼的靖琛、靖瑤孿生兄妹,兩人此時正分坐母后兩側打著瞌睡,魔族難道打算與心智都還沒長開的娃娃聯姻?
「聯姻?魔族莫非已有屬意之人?哪位魔族?哪位天族?」齊雨問出眾人心中疑問。
「哈哈哈哈!這位……小哥!問得好!爽快!本王明人不說暗話。陸封,你過來。」
離綰震驚之餘不忘瞄一眼被稱作小哥的齊雨,嘴角抽了幾抽,連天后都禮遇有加的太傅齊雨先生,被稱作小哥,噗。魔族對深居簡出的齊雨感到臉生可以理解,但不影響離綰被逗樂。
離綰自覺臉上肅穆的表情端得挺好,且齊雨離他挺遠,應當不能發現她的小小雀躍,想著又雀躍幾分。
可也許是雀躍得太狂放,齊雨忽然朝離綰微側過臉,輕描淡寫的一記眼刀將離綰雀躍的泡泡刺個沒影。
一名略顯蒼白的男孩自魔族中站起,順從地來到裁岳身邊,目測年紀比靖琛、靖瑤年長,但似乎尚未成年,推測約在兩千至三千歲左右,即便猜得不精,實際再長幾歲,以聯姻來說依舊太過年輕。再者,梁渠族人普遍壯實,這男孩不僅蒼白還瘦弱,看著屬實不像梁渠族。
天后腦子還在打結,但事關她的寶貝,該問的還是得問問。
「孩子,你叫什麼?多大年紀了?」
「回天后,小的名叫陸封,今年正好兩千一百歲。」
「可是梁渠族?」齊雨再度問出關鍵。
「回……先生,小的出身欽䲹族。」
天后與齊雨交換一個眼色。梁渠統御魔族的野心昭然若揭,既是如此,聯姻為何不從自家族裡遴選?欽䲹只是個小氏族,連齊雨都知之甚少,究竟是與裁岳交易,還是受之脅迫?交易內容為何?因何事遭脅迫?未知之事太多,此時打太極回去應當是最佳解。
「此事……有待商榷,我兒年幼,哀家需得仔細考慮。」
「天后明鑑,此乃四海八荒大喜之事,真正天下一家親……」
裁岳還說了些推銷自家新郎的話,什麼魔族一等一的美少年、聰明勤懇、溫柔賢良等等,天后兀自陷入沉思,早已無心應和,一旁事不關己的離綰倒覺得賣瓜的叫賣都比裁岳優秀許多,溫柔賢良?這措辭如同讚美一顆瓜鹹香彈牙一般,著實令人稱奇。
名為陸封的瓜露出一點也不溫柔賢良的表情聊做抗議。
最終,靖瑤小郡主犯睏的嗚咽將親娘救出宴席,天后隨口說了句失禮便逕直帶著兩娃告辭回宮,賓客則在齊雨的示意下草草散去,離綰離去時趨前同齊雨打了聲招呼,後者一句平淡的:「有趣嗎?」將她逼出一腦門的汗。
「有趣,有趣,沒成想裁岳君的提議這樣有趣……哈哈,哈哈哈……」少女邊說邊三步併兩步地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