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聽聞天后與梁渠君交談,不意驚擾二位談話,望見諒。」儘管臉色略黑,齊雨依舊出聲問安。
「無妨,先生無須介懷,哀家正想聽一聽先生高見。」天后這頭則是盡可能掩藏鬆口氣的表情。
「既是如此,兩位談到哪兒了?」齊雨乾脆地問
炎雲仙官迅速而詳盡地給齊雨補上進度,後者面無表情地聽完,摸不準心裡在想些什麼。
只見齊雨拾起茶盞,沉思一會兒才說:「昨夜未及細思,眼下倒有幾件事請教梁渠君。」
「請講。」
「梁渠君此番提議乃是代表魔族上下,是嗎?」
「呃這個,當然當然。」
多虧裁岳不擅言詞,這麼一遲疑,魔族氏族間存在意見分歧的情況呼之欲出。
齊雨並不戳破,只接著問:「據我等所知,梁渠族向來實力不俗,人丁興旺,梁渠君何故不從親眷裡擇定人選?」
裁岳聞言嘿嘿一笑:「那自然是咱族裡盡是些粗鄙之人,小郡主見了怕是不喜。」說話間還不忘對天后露出友善一笑,後者見之暗自打了個激靈。
裁岳續道:「陸封這孩子的爹娘和本王頗有交情,他倆……不在了,這孩子自小便在我家長大,同是自己人。」
齊雨同天后交換一個眼神,陸封的父母究竟如何不在的,待查,但不急於一時。
「最後一件,梁渠君以為,此翻聯姻,天族與魔族能獲得怎樣的好處?」
裁岳聞言,眼神微乎其微地一飄,隨即一拍大腿,道:「自然是有益於切磋交流,天魔兩族親上加親,四海一家,哈哈哈哈!」
天后扶額,心想又是此等模稜兩可的回答,這狀似豪邁實則裝傻的笑聲忒討人厭。
齊雨輕啜一口茶,又問:「梁渠君可知,天族同魔族相守白頭的佳話並不少見,畢竟我等並未,也無需限制族人尋覓良緣。」
「自然自然,可這聯姻到底是不同層次……」
齊雨打斷他:「梁渠君以為,我們郡主是否有覓得良緣的資格?」
「當然當然,陸封那孩子……」
齊雨再度截過話:「梁渠君覺著與素不相識之人結為連理,算還不算良緣?」
「這……」
齊雨將茶盞擱回桌上,不急不徐道:「況且郡主年幼,大字都不識幾個,代表吾等天族與魔族『交流』,未免牽強。」
裁岳臉色一沉:「先生這是打算拒絕了?」
「不敢,此事自當還需天后定奪。」齊雨朝一直不吭聲的天后拱手。
天后一呆,這球怎地又回來了?正尋思如何措辭,齊雨又說:「不過在此之前,有一想法可說與二位參考。」
「先生請說。」天后示意。
「不如讓那欽䲹族的孩子留下,同殿下、郡主一塊兒上學。」
欸?
齊雨招手讓小仙過來添茶,等著如今四海八荒兩大巨頭自呆滯中回神。妙緣宮今日佈下的茶水是黃金桂,茶湯金黃,茶香濃郁,蒸騰的香氣突出卻不張狂,聞著甚是舒心。齊雨舉高茶盞,透過杯中陣陣熱氣望向裁岳,嗯,看著順眼多了。
「先生這是打算強留我族人?」裁岳想半天終於決定好,此時應該不高興。
「何來強留之說?」齊雨起身走到門邊,看一眼天色,「敢問梁渠君,九重天比之魔界厄蒼谷,風貌雅致、氣候宜人,適宜久居,是也不是?」
「那倒是。」
「因此九重天比之厄蒼谷,知法識理、博古通今之尊者上仙更多些,是也不是?」
「也是。」
「梁渠君自當希望魔族裡頭,能遣個人來,有個機會學習天族所知,是也不是?」
「更是。」
「而郡主啟蒙尚未完成,不宜長期遠行,是也不是?」
「自然。」天后接話。
「那欽䲹男孩同郡主相處一些時日以後,指不定自然而然互生嚮往,不需我等示意便能自行走到一塊兒,進而相約相守,如此真正是美哉、善哉,梁渠君以為,是也不是?」
「是……?」裁岳開始有些昏頭。
「此等百利而無一害之事,我等不需用強,梁渠君自會同意,您說是嗎?」
「……是,是吧?」
窗外一聲春雷,齊雨轉過身,直視有些發矇的裁岳,說:「如此,梁渠君裁岳,閣下同意將欽䲹族陸封暫留九重天,以兩族聯姻為目的,同郡主相處,以期八荒四海前景光明,是也不是?屆時,您便是天下和平最大的功臣了。」
「最大功臣」四個字成功將裁岳暈乎乎的腦袋敲醒,遂中氣十足地喊了聲:「是!」
齊雨微笑,接著道:「如此甚好,我天族亦當為此事盡力,將來由我親自,一併教授那欽䲹男孩,梁渠君意下如何?天后以為如何?」
見齊雨將燙手山芋接了去,天后當然沒意見,便說:「甚好,有勞先生。」
事實上裁岳對齊雨著實臉生,到訪九重天以前壓根兒不曾聽聞此人,但見天后對之禮遇有加,又是太傅,大約也是個十分厲害、十分有本事的,心想似乎是個便宜買賣,便也答應下來。
「賀喜二位,商談圓滿順利,告辭。」又一聲春雷,雨滴旋即落下,齊雨憑空一撈,手中冒出一把老松山水紋紙傘,信步踏出妙緣宮,揮揮衣袖,留下屋裡兩尊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