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綰輕哼一聲,轉頭打算離開。都說博學之人正值,不詭辯,就她所知齊雨是真正博學之人,可這般小家子氣的貧嘴,他怎地也信手拈來?
「綰兒。」齊雨嗓音裡帶著好心情。
「幹什麼?」令某人特別聽不慣。
「明後兩天妳得再來拿一拿玉玦。」
離綰轉回身應道:「那行,只要先生告訴我這玉玦究竟是怎樣的法器。」
「這樣想知道?」他問。
她連連點頭「當然,從未見過的法器,好奇!」
齊雨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說:「求知若渴,值得嘉許,行啊,可以告訴妳。」
「真的?」
「明天告訴妳。」
「……」
翌日,齊雨告訴離綰玉玦是檢視所持之人吃飽與否,離綰的肚子還挺配合地叫了聲咕嚕巨響,被齊雨用兩顆包子唬哢過去了,沒辦法,是她最喜歡的醉裡仙肉包,齊雨的拿手活兒,酒香四溢,甘甜微辛而不辣,離綰從來都喜歡。
又隔日,離綰負氣地起了大早,她知道齊雨素來不起早,因此偏就選這個曙光初露的時刻殺進合虛宮,齊雨只讓她來,可沒讓她哪時來。
誰知她一推開門,一道刺目白光乍然湧出,鋪天蓋地將她罩在強光裡,立時將她晃瞎了眼,暫時的,在她目不能視的時候,有個人牽起她的手,將一樣冰涼的事物放在她手裡,這大小和手感應當是玉玦,那麼握著她手背的那隻大手想必是齊雨了,相較涼颼颼的玉玦,齊雨的掌心格外溫暖。
離綰伸出另一隻手亂揮,企圖辨別齊雨位置,好給他一拳。揮沒兩下便被齊雨抓住,她使勁兒掙兩下沒掙開,乾脆地放棄,雙手像被肉做的鉗子鉗住一般,抽不出。
「先生,我瞎了。」她木然道。
「妳沒瞎。」齊雨樂呵呵地說,可聽上去有些困倦。
「我就瞎了,先生可得負責。」
他笑:「妳可曾瞧見是我弄瞎妳的?做人要講道理,可不能如此誣賴人。」
「先生方才還說我沒瞎。」
離綰擺爛地任由齊雨握著,反正掙也掙不開,不如省點力氣,只動動嘴皮聊勝於無地逞一點小威風,她繼續說:「我可是在先生的合虛宮裡瞎的,您作為主人自然得負責,否則我得找誰去?我這雙不爭氣的眼睛?」
「是呀,怎地如此便瞎了,好不爭氣。」
「……」她連耍嘴皮也沒勁兒了。
不一會兒,離綰還沒想好怎樣譏回去,便發覺眼前逐漸清明,齊雨從頭黑到腳的身影慢慢在眼前浮現,矇矓矇矓得,好似背向朝陽一般,只聽他說:「行了,合虛宮還擔不起妳這樣的重擔,我趕忙給妳治好眼睛。」語帶促狹。
離綰從鼻孔噴出一哼表示不屑理會,雙眼迷茫間,她隱約瞧見齊雨從她手裡取回的玉玦有些不同,並非前兩日那樣參了乳白的清透,今日似乎發著湛藍色微光,可不待她看清,齊雨已將玉玦收進懷裡。
「這玉玦究竟是何物?」離綰不屈不撓地又問一次。
「檢視所持之人眼瞎與否之物。」
「……我方才瞧見了,今兒玉玦是藍色的,這又是為何?」
「表示綰兒沒瞎。」
離綰打心底覺得這人好生討厭,這玉玦,齊雨既收在房裡,且能隨意放進她手裡,想必不是戾氣重的殺伐之物,無需鎮壓封印,那麼告訴她功用也不會少塊肉,她知道了難道還能捅出什麼簍子不成?做什麼藏著掖著?換做平日她肯定還會揪著齊雨再問幾回,可今日她著實起早了,睏得很,眼下天還沒大亮,幾番思量,決定還是趕緊回去補上一覺為好。
「想起昨夜周公找我解的殘局還未解完,告辭。」離綰說罷回身便走。
「綰兒。」齊雨又一次叫住她,依舊輕帶笑意,可話語裡睏倦更濃了。
「又做甚?」她沒好氣地應聲,停下腳步。
齊雨渾不在意,只笑說:「下週起,錯開殿下們上學的日子,每週兩回,我給妳指點吧。」
離綰方才被三言兩語拐得烏煙瘴氣,一聽這話,臉上黑鴉鴉的雲頓時散了,喜孜孜地蹦躂回來,高高興興的問道:「當真?先生不許反悔。」
見她笑,齊雨也勾勾嘴角:「不反悔。」
「先生可想好指點什麼了?」
「綰兒想學什麼,我便教什麼,知無不言。」
離綰有太多東西想問齊雨學,不僅限術法和武藝,放眼九重天,齊雨可說是諸事通鑑一般的存在,儘管他管性子冷,不喜與人來往,也沒法阻止各路神仙千里迢迢地來見這座冰山,探問的東西五花八門,大至天時輪轉,小至養草種花。離綰牽小殿下們來上學時,便經常撞見笑開懷的大小神仙們離開合虛宮。
且齊雨亦不喜天族民風嚴肅,規矩層疊,他自有一套標準,鬆散版本,好些個天族大仙不願說的知識,興許能從他嘴裡知曉,因此今日齊雨允她知無不言,令她特別高興。
不待離綰高高興興地告退,齊雨又說:「唯有一事不能教與妳。」
離綰一愣,可也沒做他想,人總有些禁忌是戳不得的,是以她只是隨口一問:「何事?」
「醉裡仙包子的做法?」
「啊?為何?」難不成這包子乃是什麼太古秘法煉制而成?她過去可沒少吃,這……這於她無礙吧?
「若妳習得,將來或許我便沒東西能誘之以利了。」齊與倒是答得乾脆。
有道理,「成交。」離綰爽快道。
離綰蹦蹦跳跳地走了,渾然不覺在齊雨心中她是個能以包子誘之的存在,有何不妥。
齊雨目送姑娘離去,輕笑一聲,隨手一拂放下厚重的帳幔遮擋晨光,往榻上一倒也補眠去了,他可是整夜沒睡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