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綰與齊雨一同杵在合虛宮主殿外頭迴廊下,姑娘不住伸長脖子遙望裡邊。
「您再說一遍,這兩尊什麼來歷?」離綰被學堂裡的光景弄得一臉迷糊。
「靖瑤郡主將來的駙馬人選、以及他的保鏢。」齊雨一面說,一面將長髮束高,順便使喚離綰替他整理腰帶。
離綰在齊雨身後翻個白眼,一邊麻利地替他整好腰帶,一邊心想陸封身邊那位魔族,好歹也是個小姑娘,怎地將人家說的這樣粗勇?可這位「小姑娘」確實年紀「小」,身量倒是……不「小」。
靖琛靖瑤兄妹倆,和對面兩位新來的魔族學子,正在大眼瞪小眼,一同等待他們的先生著裝完畢,方可進行今日課程:兵器課。
天族裡與靖琛兄妹同齡的孩子不多,縱然有,也不容易碰見金枝玉葉的小殿下們,因此兄妹倆可說是頭一次面對同儕,頓時有些怕生,少了點平日的聒噪,陸封雖年長一些,可本就是個話少的,故而也不吭聲,唯獨「小姑娘」憋不住靜默,終於忍不住發話。
「郡主、殿下,我叫毓秀,今年一千八百歲,這位是陸封,兩千一百歲,我平時管他叫封哥哥。」小姑娘聲若洪鐘,震得靖琛兄妹一抖。
陸封生得秀氣白皙,更加襯的身邊這位名叫毓秀小姑娘……結實,有別於陸封的斯文氣,毓秀生得闊臉寬肩、人高馬大,標準梁渠族外貌,活脫脫是小號的裁岳,齊雨戲說人家是保鏢屬實有那麼點兒壞心,可離綰心裡多少有點認同,不說還真挺像的,她偷偷揚起嘴角。
「毓秀姐姐、陸封哥哥,請多指教。」靖瑤郡主禮貌地回話,目光左飄右飄,就是不離地上,小手默默伸向孿生哥哥的衣擺,緊緊跩住。
「那毓秀姑娘,可是裁岳之女?」離綰從齊雨手裡接過髮飾,來到他身前,拍拍他肩膀示意他放低腦袋。
「是。」齊雨彎下腰,好讓少女替他安上髮飾。
「聽聞裁岳尚有一子,似乎是毓秀姑娘的長兄?」離綰問。
「嗯。」
「可是叫鍾靈?」
「……非也,裁岳之子名喚兆伐。」齊雨平淡地說,可離綰總覺得,有那麼一瞬她似乎瞥見齊雨嘴角抽了抽,只聽他又補充:「魔界本也稱不上地靈仁傑之處。」
「……先生方才偷笑了吧?」
「沒有,妳眼花了。」
想來裁岳最終接受了天族提議,將陸封留在九重天同小郡主「培養感情」,只是沒想到他將閨女一併留下了,按齊雨轉述,說是毓秀自小便愛黏著陸封,做爹的裁岳拗不過女兒便隨她了。
離綰安好髮飾往齊雨腦門不輕不重地一拍,哼道:「行了,還望先生有點兒自覺,哪兒有先生比學子還貪睡的,貪睡便罷了,煩請打理整齊再出門見人。真不知昨晚都幹啥去了,怎地起不來早?」
「漏夜除蟲。」齊雨答道。
離綰撇撇嘴,九重天哪兒的蟲?除了齊雨沒除盡的瞌睡蟲根本再無其他。
姍姍來遲的先生今日不進學堂,齊雨來了以後便往院子一站,招呼四個小毛頭出來,三言兩語地協助四人認識彼此,站直了一看,年紀相去不遠的四人,毓秀硬是高出一顆頭,還在長身子的年紀,個頭已快與離綰一般了。
離綰見沒自己的事了,遂去院裡她最喜愛的金木犀下方,撿了顆好石頭打算乘涼坐坐,不料齊雨忽然轉頭招呼她:「綰兒也一塊來聽吧。」
離綰屁股都沒碰到石頭,不情不願地又直起腰來,「是?」姑娘懶洋洋地應聲。
齊雨說:「今日是魔族二位貴客頭一次上學,為師正待了解你二人過往所學如何,便由綰兒與你倆分別過幾招,綰兒,我也正好見見妳底子如何。」
離綰一聽來精神了,祭典時齊雨漫不經心的承諾想來是真的。她們離家養娃一向放養,心術端正,不欺人、不叫人欺即可,愛學什麼便學什麼,哥哥離芳性子沉穩,樂於博覽群書,妹妹離綰則是個坐不住的,舉凡需得活動筋骨的玩意兒都想學。
任職天家保母這些時日,離綰隱約能看出齊雨的本事遠遠不止讀讀佛經那樣簡單,可礙於殿下們年幼,太傅先生難以深入地教導拳腳功夫,是以離綰僅止於推測,還未見過齊雨「真正的」本事,眼下有個機會能得齊雨親自點撥,離綰還是挺高興的。
她樂呵呵地彈到齊雨身邊,忙不迭道:「那行,可這該如何過招呢?要不陸封公子同毓秀姑娘兩人一塊兒上吧?」
齊雨沉吟片刻後問道:「陸封公子擅於施術,毓秀姑娘擅使兵器,是嗎?」
「回先生,正是。」陸封說。
「既是如此,你二人分別與綰兒切磋一回,毓秀姑娘先吧,綰兒,同姑娘過招時不許施術法,同陸封公子過招時不許使兵器,公子和姑娘則是盡力施展即可,力求搏倒綰兒。」
離綰一聽,頓時有些手足無措,雖說她年紀小的時候,架也沒少打,打輸的那是屈指可數,可近年來她勞心勞力地帶娃,拳腳功夫難免生疏,跟個孩子打架就更生疏了,打贏了不光彩,打不贏更不光彩。
離綰忙著糾結該打贏還不打贏的時候,齊雨已將靖琛兄妹和陸封安頓在場邊,領著毓秀就定位,並佈下場邊守禦結界,這才張嘴招喚離綰回魂:「綰兒,可準備好了?」
「啊,好、好了!」總之,見機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