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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中一中第85屆畢業典禮主影片《Staring Into the Sun》觀後感:屬於這群人畢業前荒謬而偉大的夢

閱讀時間約 14 分鐘
(電影海報。影像來源:《Staring Into the Sun》)

(電影海報。影像來源:《Staring Into the Sun》)

(電影海報。影像來源:《Staring Into the Sun》)

(電影海報。影像來源:《Staring Into the Sun》)


「你不要再睡了啦,你要把你的人生睡掉了。」

「我瞪著太陽,上帝瞪了回來。我找到我人生的意義了,上帝叫我去拍電影。」



劇情介紹

本片發布2024,由臺中一中第85屆畢籌會曾奕翔導演兼編劇執導,目前可至ytimdb觀看。劇情描述一個高中生(沙門氏菌 張竣淇飾)想在畢業前拍一部電影,於是號召朋友(classmate 1 曾奕翔 飾)一起來拍。畫面穿梭於電影及現實,最後才發現是做了一場想拍電影的夢,醒來後的沙門氏菌決定來拍一場電影。

這部片約22分鐘,就一個學生型短片來說不算太長,但對於一個畢典前導片來說是一個頗實驗性的長度。劇情的交錯方式非常精采,演員的青澀不會太影響觀看體驗,但鏡頭語言非常有趣味,導演藏了很多話在鏡頭裡,這是我願意跳過其他評論來寫這部的原因。


1劇情:劇中劇與夢中夢,高中生寫出的超高詩性水準


電影中主角們拍的電影(劇中劇)及現實的校園生活交錯作為本片精隨所在,我特別把電影開頭的兩句對話拉出來,「你要把你的人生睡掉了。」非常有高中生味道的一句話,可是我不,因為「我要去拍電影。」。我非常喜歡這兩句去綑綁劇中劇與現實的方式,在日常、異常、反常間跳躍,且牢牢綑綁。

沙門氏菌告訴classmate 1他想拍電影,classmate 1說完全看不懂劇本在寫什麼。本片精華就在這,要是劇本是戀愛故事或是跟畢業相關的感傷旅行什麼的,我肯定不會這麼喜歡,但這時沙門氏菌就炸大家了「就是五個人突然想要統治世界的故事,然後有人殺了其他人,最後全部人都死了」,我超級喜歡這種不講道理的邏輯,劇中劇的劇情基本上就這樣,導演可以說非常老練的要觀眾別花太多心力在這,去專注在演員或其他劇情上。

劇中劇裡的五個西裝人登場,並開始逐一說明及推進劇情。劇中劇和現實classmate 1、沙門氏菌的討論交錯,精煉的你一言我一語真的非常精采。我也很喜歡沙門氏菌非常認真在說明劇情的姿態,他同時也傳達出導演的一種自信「對,我是真的要拍這樣的電影。」。我突然發現自己完全吻合那句「你到底怎麼寫出這種東西的」心情,然後導演就說了那句「我看著太陽,上帝又看了回來。他告訴了我一切。」。沒有膽怯、沒有遲疑的說故事,是這樣的敘事非常迷人。

(西裝人登場。影像來源:《Staring Into the Sun》)

(西裝人登場。影像來源:《Staring Into the Sun》)

接著進入校園劇情,以classmate 1和女同學的互動來推進。classmate 1在課業及電影間拉扯,女同學要他不要忘記課業。這時有一個有趣的畫面,classmate 1抬頭向天空然後問「為什麼你不跟我說話?」,我看第二次才想到應該是classmate 1在問上帝位什麼不告訴他一切。我很喜歡用這幕作為伏筆的感覺,不僅後面又出現了一次,更加強對「太陽」概念的描寫。

畫面又轉,來到我心中前幾喜歡的橋段。影像尺寸從16:9裁切成4:3,且轉為黑白,兩個西裝人此時是便服(校服),Le Who(左)說「老大要開會,你不去嗎?不去會死喔。」,Le Dude(右)就說「啊我就不想去啊。」,然後他就死了。

(對,他就原地倒下死了。影像來源:《Staring Into the Sun》)

(對,他就原地倒下死了。影像來源:《Staring Into the Sun》)

導演就是這種高中生玩笑非常命中我,接著音樂開始,Le Who開心去開會(?)的身影幾乎占滿畫面,但這時我們卻可以從縫隙看到Le Dude還好好的坐在那,這留了一個伏筆。此時classmate 1已經開始為了電影翹課。

我很喜歡只能用簡短對話或互動才能知道關於西裝人的資訊的感覺,但我遇到了極大阻礙:臉盲,或是說氣質重疊。所以第一次觀看時我對西裝人的關係幾乎是不求甚解,但不影響主要角色和劇情推進。後來多看幾遍還列了一張演員長相對應、名稱、事件的關係圖,才勉強搞懂所有人的關係。

校園部分進入轉折,classmate 1決定放棄原來的規劃全心拍電影。導演是這樣說明這個決定的,classmate 1跟沙門氏菌說「我決定跟你走,跟你跟到我找到上帝啊。」,然後女同學沒有台詞的從他們身旁經過。我很喜歡這個「放棄課業追夢」的呈現方式,好像找到上帝已經不是classmate 1一個人的事了,因為觀者也跟他一起看了太陽,所以找到上帝變成了「我們的事」。

(classmate 1與沙門氏菌。影像來源:《Staring Into the Sun》)

(classmate 1與沙門氏菌。影像來源:《Staring Into the Sun》)

電影在校園放映了。西裝人們的決鬥也進入高潮。我很喜歡導演處理武打部分的手法,像前面有古典樂的配樂,及這邊人質、丟槍、決鬥倒數等,有點小幽默又青澀的去玩,讓最後的決鬥不至於淪入尷尬高中生打架。而劇中劇也在此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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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裝人的決鬥。影像來源:《Staring Into the Sun》)

(西裝人的決鬥。影像來源:《Staring Into the Sun》)

電影放映結束,女同學告訴classmate 1自己考上大學的消息並稱讚他的電影,女同學問「我們去了台北,還會像從前一樣嗎?」看似象徵現實與理想的和解一幕,但classmate 1卻決定起身離開。最後沙門氏菌的側臉出現在黑暗中,說「我看太陽看太多了,眼睛瞎掉了。」

(沙門氏菌與最後的太陽。影像來源:《Staring Into the Sun》)

(沙門氏菌與最後的太陽。影像來源:《Staring Into the Sun》)

這時沙門氏菌突然從夢裡醒了,classmate 1從他身旁經過,沙門氏菌說他做了一個很酷的夢,並問「要不要來拍一部電影。」。本片基本上在此結束,我會在文章後面討論最後的一小段。


2鏡頭語言:你能「不說」的多少


畫面在電影的多處都曾短暫變成黑白4:3,我很喜歡第二次主角一個人來回倒帶丟著紙飛機,很特別去描述拉扯和困惑的方式,以及第三次全英文口白的Le Dude與沙門氏菌的決鬥,非常漂亮的、詩意的榮登本片我最喜歡的畫面。我起初以為只是要呈現偏意識流的感覺,但反覆觀看就發現會與其他劇情牴觸,所以針對這段我是困惑的,但不能否這幾個畫面真的很美。

而有幸訪談導演,才知道黑白部分其實都是classmate 1所做的夢,也很榮幸地知道了英文口白的內容:

CLASSMATE 1:Wherefore? Thee bitter cold blood'd avian, I cometh to thee with all mine own heart, yet thee reject every advance I maketh!

THE SPEAKER FOR THE BIRDS: Thou art not fit f'r the bird, thee snivelling, sodden-witt'd daw.

CLASSMATE 1: Who is 't art thee?

THE SPEAKER FOR THE BIRDS:The Speaker f'r the Birds is who is't i am. Thee has 't did disturb the birds f'r the very last time, and i dare thee to a duel. Mark this the day i setteth mine own bodkin upon thee, till mine own bodkin is drench'd in thy blood.

CLASSMATE 1: I has't wonneth, and the bird is mine. Giveth that lady to me.

THE SPEAKER FOR THE BIRDS: Recall mine own words, thee naughty daw. The bird wanteth thee not. The bird wanteth thee not.

我超級!超級!喜歡這段!就算我一開始沒完全聽懂,但從口白的語氣也能被打動。我真的沒想到高中生就能寫出這樣的劇情,他的文學性已經超越文字的範疇,這幕真的是我心裡的第一。

(Le Dude與沙門氏菌的決鬥。影像來源:《Staring Into the Sun》)

(Le Dude與沙門氏菌的決鬥。影像來源:《Staring Into the Sun》)

我很喜歡從演員的肢體、或物件的出現方式了解一部電影,他們很常比台詞更有力量,因此我用「不說的多少」作為小節。我十分佩服本片作為學生作品卻能有這個意識的做到這個水準,如打鬥片段至高潮的暗幕、或最後女同學問classmate 1還會像從前那樣嗎時,畫面對準兩人逐漸靠近的手,然後classmate 1在最後一刻離開。

(女同學與classmate 1。影像來源:《Staring Into the Sun》)

(女同學與classmate 1。影像來源:《Staring Into the Sun》)

而導演甚至能運用台詞去輔助一些可能來不及跟上的橋段,如女同學搖頭嘆氣的經過classmate 1他們時,觀者其實已經知道導演的用意了,但導演選擇用classmate 1的嘴巴再說一次「她覺得我在放棄自己」。現在我們知道classmate 1也理解了,導演再次把觀者和主角綁在一起,巧妙化解資訊落差可能的切割感。

我們也能看到畫面到後來處理的越來越上手。如西裝人用類似歐美電影中的慢動作登場,但光人物介紹和走路就快走了五十多秒?及數學老師命人把他拖出去然後就被拖出去了……?他跟「不去會死喔」那邊的笑點不一樣,可以再斟酌幽默在電影不同處的使用程度。

整部片非常具有實驗性,歸功於幾乎跟校園毫無關係的劇中劇的荒謬。(還是其實統治世界是男高中生獨有的夢想嗎XD)然後這個荒謬就帶來強大的詩意:劇情一轉,有人殺了全部人,劇情再轉,全部人都死了。光是前面這裡就決定我要看完整部作品,導演好像剛要說很多事但就啪的一聲沒了!沒了!完全不多嘴的製造了一個神秘感,我在看完之後完全可以知道導演絕對是個酷到爆的人,因為他肯定還藏了一堆東西在這些「不說明」後面。


3高中生的幽默與青澀,你get到了嗎


我特別為了一些梗而多寫了這個小節,我真的很喜歡導演的高中生玩笑。如開頭的「你要把你的人生睡掉了。」、Le Who跟Joe說「記得吃藥。」、或是在電梯裡認識陌生人,導演是個細心觀察生活的人,我很喜歡這些小小的幽默。

談談演員。對西裝人的臉盲這點來說,其實我很喜歡沙門氏菌的選角,那個人長的一副天生就適合拍這種片的感覺……,前面就說過其實我一開始完全記不太起五個西裝人的臉,也許多一些形象區別會更好一點。演技方面,撇除Le Dude一直憋笑、Le Who差點跌倒是真的很好笑等。還是得說學生能做到的演技有限,所以可能還是避免太多需要演技的特寫。如一開始classmate 1剛看到沙門氏菌的劇本,要笑不笑又皺眉我還以為劇本是超爛但不敢說、及女同學用畜生形容沙門氏菌我覺得太重沒必要,用白癡什麼的就好了。這都是很小的事,要是考慮到就會更精緻。

淺談最後的複製文部分,是我覺得比較有爭議的幽默。在沙門氏菌從夢中醒來後其實還有一段,是和classmate 1一群人去問校長對於拍電影的看法,校長除了鼓勵之外還說了「你們是台中一中的學生,難怪有這麼好的素質。台中市立台中第一高級中等學校是一所積極新創、學科齊全、學術實力雄厚、辦學特色鮮明,在國際上具有重要影響力與競爭力的綜合性高中,在多個學術領域具有非常前瞻的科技實力,擁有世界一流的實驗室與師資力量,各種排名均位於全球前列。」然後電影在這群人的掌聲中結束。

我是馬上懂這個梗的,使用上也算正確,但看到這真的非常不舒服。我想可能是音樂的關係,音樂是偏溫馨、溫和的,但我認為這裡需要一個更獵奇、更怪的氣氛去拍尷尬的感覺。然後校長就是完全盡責的在稱讚,但尷尬的不夠到位,所以觀者承擔了所有尷尬。梗不是不能玩,但玩得太多或不好就容易讓電影無法定位,基於這點我在劇情說明就直接割捨了這段,也許放在後面當彩蛋會更好。


4結語:屬於一群人的電影,致畢業


根據與導演的訪談才知道本片的原型其實只有劇中劇,為了作為畢業影片才加進了校園劇情的部分,但我認為劇中劇反而才成為本片精隨所在。這是一個負責任的導演,他在兩者的份量上拿捏得宜,願意讓原型退一位變成推進整部片劇情的一環,去成就主要的功能性(畢典、校園元素等)。

撰寫觀後感時我也和朋友討論本片,意外的是對方的想法幾乎與我顛倒,也提醒了我很重要的事。他覺得看不懂、內容分太多次呈現所以有很強的割裂感(我們唯一的共識就是最後那段可以拿掉)。我才知道我能看懂、覺得親切的原因:因為我也是劇裡人。電影省略了很多說明,或無法說明,如這個世代的高中生生活、想法、或流行什麼,甚至服裝及玩笑。所以一般的觀影者看來一定會和我這位朋友一樣一頭霧水。這些場景、服裝在我眼裡都是符號,所以我除了劇中劇的劇情需額外理解外,其他基本上就是我的日常。也許電影成也這點敗也這點,他區別出了一群人,也成為一部只屬於這群人的電影。


後記

這是我第一次認真寫學生作品的觀後感,一來是我是很沒耐心的人,不喜歡在基本的問題上浪費時間,但我覺得這片具有很強的潛力,回神時已再看第二遍,並開始鍵入文字。寫這篇的起初我其實對劇情仍有許多困惑,但在反覆猶豫要不要拿著大綱去私訊導演時手就按了送出。除了釐清一些設定之外,甚至最後才知道飾演classmate 1和Le Dude是同一人(有戴眼鏡和沒戴眼鏡差太多了吧,害我在寫文章一直把主角名大幅改來改去,我尊重導演給他們不同名稱的用意)。還去追了導演的其他作品,總之認識了很酷的朋友。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好像真的能被誰聽到,或改變一些事,不知不覺也幫影片多刷了好幾次點閱,才有現在的文章。期待愛電影的人都能看到一部屬於你的電影,期待想拍電影的人都能拍一部自己喜歡的片。

本片發布於畢業的31天後,也就是畢業一個月後才看到畢典的主題介紹,是因為字幕上不完。畢業快樂。


感謝大家閱讀到這,筆者終於要去吃宵夜了。

2024.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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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純美術服役第六年。寫小說寫散文,看電影看展覽,會哭會笑,會做夢會睡不著。部落格以放完整文章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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