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離綰這般想補課,她如今帶娃的活兒少去一大半,原盼著齊雨給她傳授些新知,好供她回去溫故,誰知齊雨當人師父忒不勤奮,三天兩頭離綰已至合虛宮,他還在被窩裡。
離綰常問他前一晚都幹啥去了,怎地該睡時老不睡,該起時又不起,偏生他編理由亦不上心,總說是去除蟲,離綰就不明白了,九重天上即便有蟲,那也是有仙緣的蟲,指不定人家不出幾年便要得道,做什麼壞人好事呢?再說,既是除蟲,齊雨怎麼不把自身的瞌睡蟲順手也除了?
有一回,離綰前夜睡得不甚安穩,天將亮時才朦朧睡去,沒成想就這樣睡過時辰,火急火燎地奔至合虛宮時,已超過約定的時辰一刻鐘,可合虛宮依舊鴉雀無聲,沒點生氣,齊雨還在被窩裡。
起床氣一時翻湧,離綰碰地撞開齊雨寢殿房門,一把抽起他的枕頭,照著他鼻樑砸下,看似熟睡中的齊雨猛地睜開眼睛,往裡邊一扭,剛巧躲過這記枕頭,毫無章法的一擊落空,離綰沒來由地眼圈兒一紅,將枕頭甩在地上,舉步就要離開合虛宮。
許是一通發洩醒了大半,走沒兩步離綰忽然感到有些後悔,怎麼說齊雨也是天后座上賓,儘管平日裡稍顯隨便,從不擺架子,她也不該如此對他撒氣,都是沒睡飽的錯。離綰越走越清醒,越想越後悔,腳步頓時有些發虛,琢磨起是不是該回去賠個罪。
「綰兒。」一隻手忽然抓住離綰手腕。
齊雨追得急,鞋沒穿,外袍也不及披上,睡得亂七八糟的裡衣領口大開,他拉住離綰,語氣裡頭難得有些手足無措:「綰兒,是我貪睡了,別走,我一會兒便好,妳先……」
咕嚕嚕嚕。
離綰尷尬地摸摸肚皮,今日起得晚,沒工夫吃早點便匆匆出門,誰知肚子偏挑這樣好的時機叫了聲震天嘎響。
齊雨禁不住揚起嘴角,方才一瞬間的慌張消失無蹤,彷彿沒發生過,他說:「綰兒今日來得晚些,想必起得也倉促,若是沒吃早飯,要不先吃點?才好上課。」
「我不……」離綰本想說還是抓緊時間上課為好,餓肚子正好精神,可齊雨打斷她道:「我今日無事,待會兒便晚些下課,如何?直上到綰兒滿意為止。」
離綰猶豫了短短一瞬,趕緊點頭,怕麻煩的齊雨難得開出盡興方休的好條件,她很滿意。齊雨見狀便舉步要去廚房,離綰連忙揪住他衣擺,說:「先生還是先去更衣吧,您就這般閒晃似乎不妥。」
齊雨低頭看一眼穿著,嗯,赤腳有點涼,他套上擱在門邊的便鞋,又要去廚房。離綰無語地再將他拽回來,指了指他敞開的衣領問道:「就這般透風的打扮,您不冷嗎?」
「不冷。」他笑。
「何事?」
「除蟲。」
離綰困惑地將最後一口包子塞進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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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過去,某一新月夜裡,遍地無光,緊挨著臨華殿的飛羽軒,有一條人影安靜而迅速地閃入,此處乃是離綰居所。不速之客一身墨黑,唯頭頂至肩頭的半截白髮格外惹眼。齊雨這個時間找來當真匪夷所思,可睡離綰睡的正香,渾然不覺。
齊雨悄然推開房門,摸到離綰床榻邊,伸手輕推她肩頭。
說時遲,離綰眼睛都沒睜,反手抓住齊雨剛碰到她肩頭的手,另一手五指併攏,以掌做刀,指尖戳向他面門。
齊雨連忙偏過頭避掉手刀,被抓住的手反握住離綰手腕,另一手往她腰底下鏟去,稍一發力,行雲流水地將少女從榻上鏟起,不輕不重地拋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