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樹下】十五、除蟲─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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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親?

  離綰的母親衛夫人,真身便是一隻青鳥,毛色青中帶金,展翼丈餘,生著長長的尾羽和赤紅的鳥喙,離綰年幼時總愛纏著衛夫人,母親去哪兒她便去哪兒,天晴時,衛夫人偶爾會現出真身,將閨女放在背上,乘風翱翔。

  豔陽高懸,輕風拂面,腳下汪洋北海不時躍出幾條赤鱬,離綰還記得衛夫人後頸華麗的羽片,耀眼如星,絲滑如……

  「綰兒。」離綰被齊雨握著的手忽然一緊,她回過神,還是那片漆黑的七葉樹林,細雨霏霏,沒有豔陽和北海,也沒有娘親的身影,她伸手掐自個兒大腿一把,疼地倒抽一口氣。

  百忙中齊雨分神瞥一眼離綰,見她醒過來暗自鬆口氣,也不知道這丫頭吃什麼長大的,看上去挺纖細,方才被天羅傘魘住時力氣卻大得像頭牛,他費了好大勁兒才將她留在身邊,一面還得注意不跟丟,好在離綰被迷惑的時間挺短,否則難保不被竊賊發現,如此看來他的猜測多半為真,天羅傘這樣遠古的神器也對離綰起不到多少作用,不曉得她方才看見什麼?

  「綰兒想吃醉裡仙肉包晚些便做給妳吃,莫在此尋找。」齊雨輕聲說。

  離綰回以一個白眼。

  竊賊熟門熟路地進到七葉林深處,好似已來過許多回,只見他停下腳步,觀察了一會兒,開始伸手在空中胡亂摸索,似乎在尋找什麼,離綰疑惑地看向齊雨,這兒乍看之下什麼也沒有,同來時路一般,入眼只有七葉樹。齊雨卻不做解釋,只回以一個噤聲的手勢。

  忽爾,隨風流淌的霧氣驟然停滯,只見竊賊好似憑空摸到某物,捉在手裡,離綰定睛一看,似乎是個烏木做的東西,圓筒狀,刻有流雲紋,上頭延伸出十二支較細的木條,她頓時意會過來,這是天羅傘的傘柄。

  離綰登時緊張起來,下意識收緊掌心,齊雨還牽著她,感受到手中力度,遂轉頭露出個安撫的笑。

  第七天寶庫入口,就位在天羅傘祭起之處,按齊雨說法,此賊費了好些時日才找對位置,此後便一直不得其法而入,直至齊雨和天后耐心耗盡,決定撤除御外法陣,所幸將他放進去,弄明白目的以後徑直將人逮住,結束這場鬧劇。

  果然,沒了法陣屏蔽,竊賊胡亂尋梭一會兒後忽然面露狂喜,只見懸在半空的天羅傘柄後方憑空出現一道裂隙,猶如撕開一張無形的布幕,現出隱藏之物:一扇兩人高、四人寬的漆黑大門。

  竊賊回頭迅速張望幾眼,閃身入內,齊雨二人趕忙跟上。

  寶庫內的景象令離綰一頭霧水,她瞥見前方不遠處的竊賊亦是如此,本以為天家下重本看守的寶庫,裡邊應當仙氣裊裊、瑞雲陣陣,再不濟也得是個金碧輝煌,誰知進門一看,舉目所見盡是光禿禿的石壁,全然不見半點寶器古書等物。

  那竊賊雖困惑卻沒空糾結,趕忙拉下兜帽,往衣袖裡摸出一物,是個一手可持的兕角酒器,離綰不識此物,正想悄悄問齊雨,抬頭卻見他臉色十分難看,離綰從不知道隨性的齊雨也有如此情緒,登時被他怒極的臉色嚇得一抖。

  齊雨回過神,表情立即放緩許多,可怒氣依舊攀在眉宇間,他從懷裡拿出一塊半個巴掌大的玉玦放到離綰手中,正是幾日前反覆讓離綰拿在手裡的那塊,他輕聲說:「這東西無甚神通,唯可保你今夜平安,拿好。」

  離綰滿肚子的疑問,關於兕角酒器、玉玦,以及齊雨的怒氣,可此時顯然不是個給她解惑的時機,只得暫時壓下,待今夜事了再一次問個明白。

  前方竊賊高舉酒器,短暫遲疑後舉步向寶庫深處走去,寶庫裡點著寥寥幾盞不滅淨火,勉強能見物,但不算敞亮,離綰能見到酒器正散發淺淺幽光,似有若無的規律明滅著。

  竊賊漫無目的地在寶庫裡尋梭,離綰很快明白過來此人取出酒器的用意,酒器上頭的微光並非明暗固定,隨著持有者的步伐時明時暗,且其所經之處或有嗡鳴幾許,或有漣漪陣陣,顯示寶庫並非空空如也,的確收有為數不少的法寶,紛紛對靠近的酒器或多或少起了些反應,竊賊將酒器當成個尋寶探測儀,正找尋某物。

  離綰有些擔憂地察覺齊雨的耐心將要耗盡,打自他見到酒器以後,耐心便迅速流失,此時雖不像方才怒氣騰騰,可緊蹙的眉頭足見十分不耐,她不禁想究竟是竊賊會先尋到所求之物,還是齊雨會先爆發。

  就在此時,酒器忽然發出強光,急促顫動起來,彷彿見著老友一般,迫不及待地靠向某方,一旁原先空無一物之出處也憑空出現一圈又一圈漣漪,像是應和酒器的激動。竊賊欣喜若狂,端著酒器急急忙忙趨前。

  「綰兒,就是此刻,莫讓他溜了。」齊雨瞇起眼,不待離綰應聲,一彈指卸去隱身訣。

  離綰反應飛快,隱身訣金光一閃的同時,她已抄出紅鳶撲向竊賊。

  那竊賊喜孜孜地伸手正要觸碰漣漪,怎能料到身後憑空蹦出個姑娘,氣勢洶洶地飛將過來,手中長槍如烈焰一般扎他個措手不及,他不禁震驚,天家寶庫除了能藏寶還能藏個大活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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