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我已經走到了曾經的國境。過去這裡為了接待來往的旅客與商隊,圍繞著哨所是一圈又一圈的旅店、酒館、鐵匠鋪、雜貨鋪、藥店、傭兵會所還有各家的聖堂。
錯綜複雜的街道與建築形成迷宮,只有通往哨所的石板路筆直而暢通。
每天來往的馬匹多到一個月就要重鋪一次關口前的石板。挑糞夫會在路旁「守株待兔」,一看見馬糞落下就不怕死地衝進去搶奪這些「黑金」,再賣給附近耕地的小領主或肥料商人。
據說曾有人因此富有到能買下貴族頭銜——雖然只是最低階的騎士爵,但更多的是被馬匹踢成重傷,甚或直接被踩成道路的一部分。
當年的我目空一切,想必也在不知覺間成了幫凶。挑糞夫的死活遠遠沒有我們小小腦袋中的宏大計畫來的重要,所有走過這條路的人大概都是這麼想的吧!
而現在,我眼前唯一的人造物只有被染成暗紅色的交界石。方尖碑高聳入雲,使用的是潔白堅硬的石材,用以表現兩國曾經的友誼。
軍隊摧毀了繁榮,奪走了財富,連過往的輝煌也踐踏了。
要說這一切我始料未及,絕對是在說謊。我曾是薩托爾侯爵身旁最受信賴的秘書,為他打點從早餐麵包到條約草擬等大小事。
我和阿托——不,總教閣下在侯爵府邸初次見面時,雖然莫名很沒教養地吵了一架,但這無損我們為彼此的國家謀福利的忠誠心,我們很快就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和平條約卻導致戰火,聰明絕頂的他想必與我同樣震驚,才會選擇遠離世俗,成為神的僕人。
喧囂已成寂靜,城牆已成荒原。受苦難的靈魂只能遁入神靈的披肩下,從此棄絕人世。
可惜,女性要進神殿侍奉須為貞潔,那不是我能選擇的路,我也不想。
說來十分自私,比起為了受苦的人民,我寧願為自己曾經的愚蠢和天真懺悔。
永遠不要相信刀鋒上的微笑,不論那幻象有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