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會隔週某週六夜晚,何詩婷剛洗完一個舒服的澡走出浴室。
由於已進入十二月,天氣已逐漸轉涼,於是她罩上一件新買的粉紅色睡袍,一邊哼著威爾第歌劇《弄臣》裏善變的女人的旋律:「夏天裡過海洋,胸懷中真歡暢......」,一邊用吹風機悠哉悠哉的吹著她美麗的秀髮。
自王熙澤的鋼琴獨奏會後,她決定提升自己的文化素養,於是某週末去信義區逛街時就順便在法雅客買了幾張古典音樂CD,其中一張是歌劇選曲,回家聆賞後很驚嚇地赫然發現,原來小學音樂老師教的夏天裡過海洋竟是善變的女人!
從王熙翡向她述說德希蕾的故事後,一個月過去了,王熙澤始終沒有與她聯絡,倒是王熙翡經常一頭熱的打電話給她。何詩婷當然知道王熙翡主要是想讓她知道,王熙澤因忙於演奏會準備,所以一直沒有出門把妹。
但因為王熙澤始終沒有採取任何行動,何詩婷也就漸漸不再為他掛心,也許一切只是王熙翡的解讀,並非王熙澤本意。何詩婷雖深為王熙澤的演奏所感動,但如果琴音中所紀念的人兒是德希蕾,那麼也與她無關,等時間一久,王熙翡自然也會放棄的。
事實上,何詩婷其實也是鬆了口氣,務實的她認為,像王熙澤這種對象壓力實在太大了,還是讓給那些上流社會的千金小姐去應付就好。不過,有機緣認識國際級鋼琴家還打了他一巴掌,也算是很特別的人生經驗,是屬於未來老了可說給孫子聽的「當年勇」事跡。
至於,要如何述說她喝醉酒被脫衣服那段過程,她倒是沒想到,這一切還得等她先找到個老公再說。
「哇!好舒服的晚上,剛好的溫度不冷也不熱,阿信,我們今晚要來看什麼?」她一手抱著愛犬,另一手在DVD架上翻找想看的影片。
每個週六晚上,她都特別開心,因為白天已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又不必上班,可好整以暇的看個電影,再心情輕鬆的抱著阿信上床睡覺。
翻來翻去,她發現了幾年前買回家卻一直懶得看的莎士比亞戲劇集,剛好這種影片也能夠幫助提昇她的文化素養,於是她挑了四大悲劇之一《哈姆雷特》來打發一個人和一隻狗的夜晚。
當她看到《哈姆雷特》那段有名的獨白:「生存還是不生存,這是個問題」時,門鈴突然響了。
「這麼晚了是誰這麼白目亂按電鈴?」何詩婷不耐煩地嘆口氣,她放下懷中的〈阿信〉與爆米花走到大門口,怎麼警衛沒通知她有訪客?八成是哪個喝醉酒的鄰居亂按門鈴。
她從門上的貓眼望出去......
天啊!王熙澤!
何詩婷此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想著:「開門還是不開門,這才真是個大問題!」
不開,表示她不想理他,可是甩了人家一巴掌後又接受音樂會的招待,不開門好像太不通人情了?
但如果開了門,那就表示他會走進來,這麼晚了,孤男寡女萬一發生什麼事,那可是她自己引狼入室的。
正當她在門後猶豫不決時,門外的王熙澤低聲道:「詩婷,我知道妳在家,有電視聲。」
何詩婷索性也隔著門問:「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王熙澤說:「我有個東西要給妳。」
「你的東西很大嗎?」何詩婷問。
「……」門外一陣沉默,何詩婷再從貓眼望出去,只見王熙澤在門外抓狂似的使勁忍住笑聲,唯恐驚擾鄰居。
「神經病!這有什麼好笑的?」她心想。
過了半晌,王熙澤清清喉嚨,笑到哽咽的回答:「我的東西很大!」
「有多大?你從門縫遞得進來嗎?」
「詩婷,妳不覺得這樣很奇怪嗎?」
何詩婷咬咬嘴唇,突然心生一計,於是大方的開門,「進來吧!」
只見王熙澤身穿一件白色燈心絨長袖襯衫及牛仔褲,領口上兩三個扣子並未扣上,男性壯闊的胸膛若隱若現,襯衫手袖則捲到前臂上端,左手拎著個扁平的銀灰色不銹鋼隨身酒瓶。
何詩婷第一次看見他的休閒穿著,覺得他貴族般的俊美優雅搭配粗獷的裝扮,倒也顯得英姿颯爽,又別有一番耐人尋味的性感風情。
「生日快樂!」王熙澤進入屋內,微笑著祝福她,這時藏在身後的右手也伸了出來,那是他的 CD,封套上面還有親筆簽名。
何詩婷捧著王熙澤送她的生日禮物,差點掉下眼淚,自從父母過世後,就不再有人注意她的生日了,久而久之,連她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怎麼了?」王熙澤看著她問。
「我好感動,好久沒人幫我過生日了,謝謝你!」
王熙澤輕摟住她,柔聲道:「往後我每年都幫妳過。」
何詩婷嚇了一跳,本想掙脫他的懷抱。可當她的頭不小心靠到他胸前時,頓時感到安心舒暢,好像她終於找到了強壯的避風港,哪兒都不想去了。
她被王熙澤摟在懷裏一陣後,突然又急忙掙脫,因為王熙澤是個花花公子的事實又重回她腦海,雖然德希蕾的故事令人動容,但那畢竟是王熙翡的轉述與解讀,不一定代表王熙澤本意,她不能就這樣糊裏糊塗的成為花花公子的玩物。
她揚了揚握在手中的手機,對王熙澤說:「我先警告你,你如果敢動我,我立刻打電話給熙翡。」
王熙澤微微蹙眉,但很快就神色自若的往沙發上一坐,將右手搭在椅背上說:「我有那麼可怕嗎?」
這時何詩婷發現他垂在椅背上的右手食指戴著一枚銀製海盜骷髏頭戒指,不由芳心一動,「傑克船長?」
於是她好奇問:「你也喜歡海盜故事嗎?」
目前她心目中的老公寶座,還是傑克船長穩坐上頭。
王熙澤抬頭看了她一眼,答非所問道:「妳緊張什麼?我又不會吃了妳。」
說完他喝了口酒栓上瓶蓋,將酒瓶放到咖啡桌上,開始逗玩著跳到他身上的阿信,只見阿信熱情地搖著尾巴試圖舔他的俊臉,他笑著一手擋住阿信,同時彎身從桌上取起一顆爆米花,將手拉高讓阿信跳起來吃,一人一狗顯得交情相當不錯。
看來這位老兄送完禮物後並不打算馬上走人。
「我當然要防著你,誰叫你是個惡名昭彰的花花公子。」何詩婷關上門來到沙發前。
「我不是花花公子,只是比一般人博愛。」
何詩婷暗自思忖,「他待的時間越久,我就越危險。」接著又提醒自己:「把他當空氣就對了。」
於是她也學著王熙澤把她家當他家那般泰然自若的神情道:「這裏是我家,我有什麼好怕的?」
王熙澤拍拍沙發身旁空位說:「那就坐下來聊天吧。」
何詩婷心想:「想趁機非禮我?你休想!」
「好,」說著她轉身走向廚房說:「我先去倒杯水,你少喝點酒吧。」
於是她走入廚房,從冰箱取出柳橙汁,倒了兩杯,這時她心想:「萬一他藉酒想來硬的,我一介弱女子豈是他的對手?」
這時她又突然佩服起自己的急智來,她打開廚房餐具抽屜,從藥盒中取出兩顆藍色小藥丸,評估著自己偶爾失眠時的吃藥狀況想:「那傢伙最少海拔180公分,一粒可能不夠,就兩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