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阿保回印度舉行婚禮,早請了兩個月的長假。迪把雖然提前找到一個精明能幹的新員工,但畢竟才剛到職兩三天,還不算完全熟悉店內事務,而自己根本也沒辦法撐場,週末要是沒我他一定開天窗。 管他的,回家後我將手機關機直接裝死,隔天睡到自然醒。 我九點多醒來,躺在床上、悠悠地打開手機,眼前不下十通的未接來電還有好幾則訊息,從七點開始傳來。 「你今天要上班嗎?」 「可以回覆我嗎?」 「馬上」 「你不來,店裡只剩新人」 「你可以九點半來嗎?」 「你可以十點半來嗎?」 迪把真的很荒謬,沒員工是我的問題嗎?我看著他的訊息翻了白眼,起床伸伸懶腰,慢悠悠地準備出門去店裡看看情況。 店裡新來的同事是一位澳洲大姐,頭髮染成艷麗的紫紅色,每天頂著大濃妝,眼線畫得又粗又飛揚,也有個唸起來相當帥氣的名字—凱珊。她人很上道、動作又快,無論廚房或是吧檯都能三兩下料理得妥妥貼貼。明眼人如她,也看出迪把很廢。 我到店裡之後迪把便急著離開。凱珊大姐立刻打了兩顆蛋到煎檯上,手邊兩片吐司也俐落放進烤麵包機裡按下。她一邊替我準備早餐一邊問我房子的事,我一五一十地告訴她。 下午關店前,迪把難得地重新踏進店裡,身後帶了一個,不知道從哪找來的同鄉印度大叔。他安排大叔來店裡當免費雜工,順便可以展現當老闆的威嚴。 他平時對我講話客氣,因為確實見識過我的個性;他對凱珊畢恭畢敬,因為光看外表就知道惹不起。 印度大叔年紀四十上下,是以學生身分留在澳洲,但其實平時是開計程車維生。為了順利取得學分好申請下一季簽證,他需要餐飲業的實習證明,所以每天會來店裡無薪幫忙幾小時。 迪把對他講話很不客氣,有時會兇他或笑他。我很不喜歡他這樣的行為,覺得他仗勢欺人,但一轉頭看到印度大叔,也完全不想幫他…。 印度大叔的瀏海長到蓋住眼睛、鬍子也不刮乾淨,看起來很沒精神;說話聲音小到聽不清楚、走路彎腰駝背,一個唯唯諾諾的樣子。想當然,他動作超級慢。 那天凱珊休假,店裡只有我、他和迪把,我一邊忙著打果汁,只好請他幫忙送餐給客人。他僅能用雙手端一盤餐點,還是完全不燙、沒有湯水也不怕灑的漢堡和薯條;走起路來比我阿公散步還慢,他來回一趟我已經裡外走三遍,送咖啡等飲品根本完全不能指望他。後來迪把指派他在廚房洗碗,做些清潔打掃,但一樣,也是慢到碗盤根本來不及洗好給我們使用。 下午店裡不忙,他看我平時都會先將刀叉捲入紙巾備用,自作主張地開始在角落模仿。我忽然意識到他好一會沒出聲,探頭過去一看差點沒暈倒,他竟然將刀子和湯匙緊緊用紙巾捲在一起,已經堆成一座小山。就是因為叉子已經沒了所以我才不繼續捲呀!到底誰會同時使用刀子和湯匙? 我立刻阻止他繼續並請他將刀子和湯匙復原。他雖然不解地看著我卻還是照做了,我懶得再跟他多做解釋。 我轉身回到吧檯區,突然收到阿保傳來訊息,他問我迪把在不在、忙不忙?我探頭看了一下,他窩在角落滑手機等下班,喝著第二杯加了四包糖的超甜咖啡,笑著。 阿保說,他已經回印度十天了,可是迪把到現在都還沒付他最後那周的薪水。這期間阿保不停傳訊息他都已讀不回;阿保又只好找時間瘋狂打電話,迪把至今只接過一通,一接起來就敷衍他現在很忙,立即掛斷。 既然確定迪把人正在店裡也閒閒沒事,阿保馬上又撥電話過來。 我瞄著迪把,他一看到阿保來電臉色立馬垮下來,直接按拒接。阿保不死心繼續打,十分鐘之後迪把終於接起來: 「我現在超忙!今天現場只有兩個人…」他開始胡扯。 「新來的那位凱珊表現不好,整天給我找麻煩!」 「等下關店之後我馬上去匯錢給你,先這樣!」不等阿保回話,迪把瞎掰三句又直接掛斷電話。 阿保當然知道迪把就是在搪塞他,但他打算繼續等,看看迪把下午是不是真的會匯錢給他。他要我隨時幫他注意老闆動向,真拿不到薪水就要向勞工單位檢舉他。 我在一旁聽著老闆說的一切,極度不齒老闆的行為!他惡意拖欠薪水、睜眼說瞎話,還煞有其事抹黑員工只為了替自己脫罪。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