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沙沙,釉色在歷史的磨淌下凝成白脂般的瓷。 親愛的老嬰呀,他的身子數千年來枕在上頭,在鎂光燈下,流暢慵懶地趴著也顯得僵硬了。輕輕的慢慢的,燈光、注視、及小心翼翼,鑿蝕著他的心。或許,風吹雨淋會毀損的快些,但,至少,不是由內而外的鑿。
見證了歷史的更迭,他臉上的笑早已不是嬰兒的憨笑無知,是看盡一切而凝出的悲傷。是啊,大家都只是來來往往的過客,只有他在過客之間,成為他們生命的佇立點。常常,他有種千年來壓抑的衝動,他想要翻身下來,不再成為人們的倚靠。當初匠人將它製造出來,那一鑿一鑿的期許,以及千年來一刻一刻的注視,他的背已承載不住了,他太完美了,完美倒也成了種憂傷的缺憾。有一天當人們將他打開,便會看到中空的軀體和蠕動的蛆吧。
曾經有位老嫗在他面前停了許久,她露出了清澈的笑容,用歷盡了滄桑的聲音說,與其是天真,被鎂光反射出的亮光,不也是千年的悲傷與嗟嘆嗎,千年之中的一瞬,白瓷嬰兒枕的雙眼閃著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