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如果有人在背後盯著你看,可以明顯感受到一道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
我深以為然。
就像若是有喜歡的對象,那人會從體內散發出一種氣息,我不會解釋這種抽象的感官,或許該稱它為戀愛芬多精,用年輕人的說法好像是叫……粉紅泡泡?
別人喜歡誰我可能看不出來,但我可以靠這股氣息分辨出身邊的人是不是喜歡自己。
雖然不保證一定準,但我本身就對別人的情緒變化比較敏感。
那天在茶水間的交談不是很愉快,小林問我是不是喜歡花公子,我才突然想到這神奇的第六感。進陪伴部一年後,也是他讓我察覺到這種氣息。
只要沒主動告白,我就當作不知道。
不是我自戀。
當聽見我回答不,小林若有似無地鬆了一口氣時,讓我更加確定鄰桌兩年的同事喜歡我,不過之後的幾天,我們除了公事都沒什麼說話。
而這種氣息在花公子調來陪伴部之後更甚,我猜小林無形中將花公子視為假想敵,升起了危機意識。
不過那只是小林的一廂情願,誤會可大了。
因為花公子雖然看起來對我很感興趣,我卻沒有在他身上感受到那所謂的戀愛芬多精,除非他是忍者,可以隱匿自己散發出來的氣息。也就是說,他那些親密舉動搞不好同樣對別的女孩子做過,我並不是特別的。
唯一能解釋的是,花公子和我一樣是個外貌協會,他會對我出手,極有可能是我這張臉也長在他的審美上,可惜我是個男生罷了。
這是我冷靜下來後,得到的結論。
真不是我自戀。
公司的女同事時不時飄來的眼神、從我旁邊經過興奮地說著那有點大聲的悄悄話、擅自把我和花公子並列……諸如此類,我只是裝作沒聽見,刻意營造生人勿近的氣場,拒人於千里之外。
從一開始就保持距離,就不用刻意維持交情。
所以我還挺感謝上層將花公子調來陪伴部,可以挪走那些女同事在我身上的注意力,對她們而言,比起冷若冰霜、性格冷淡的前輩,應該是如沐春風的颯太先生更容易接近。
這是好事,因為我討厭女生。
總之,有了那詭異的發展後,我傳訊息問了花步姊關於小林的事,她向我解釋,兩年前我剛轉部門時,怕我不適應,就在陪伴部找了個人照顧我,被選上的人就是小林,她認定我有事一定不會開口,所以讓小林稍微匯報有關我的狀況。
對於花步姊的關心,我打從心底感謝,她就像我的家人一樣……
不過這是把我當兒子在養了吧?
下班回到租屋處,發現對面的門微微敞開,我瞥見門內的玄關疊了好幾個壓平的空紙箱,是新住戶搬進來了。
我好奇地想要往屋內看時,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喂。」我接起電話,拿出鑰匙進了家門。
「洵,這禮拜回家吃飯嗎?」手機裡傳來我姊高分貝的聲音,我把手機拿離耳朵遠一點。
「不回去,我昨天煮了一大鍋咖哩。」
「咦——我也想吃,真狡猾,自己煮好吃的。」
「是妳把我趕出家門的吧?」我拉鬆領帶,對她的任性感到無奈,「改天再回家。」
「好吧,那你和那颯太先生進展如何?」
「……」花步姊還真是什麼事情都和這傢伙說,我感到一陣頭痛,扯了一下嘴角,說:「妳又想幹嘛?」
「傳他照片給我看。」
「我沒有他的照片。」
「拍啊!拍,不會嗎?」
為什麼我姊欠揍的臉似乎就在眼前呢?
拍拍拍,把妳拍飛行不行?
「你不拍我就和爸媽說你顧著談戀愛不回家吃飯。」她如連珠炮般的轟炸。
我抿了抿唇,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我拍,再見。」
不等她再說什麼,我快速掛掉電話,深怕她再提出什麼麻煩的要求。盯著手機良久,我開始認真思考著要怎麼才能拍到花公子的照片。
偷拍?明天經過花公子的座位用防晃拍拍看?
不行,那根本就拍不清楚,到時候泉奈那女人肯定不認帳。
還是和公司的女生們討要?她們肯定有不少。
不行,女生們這麼八卦,不但會被問東問西成為焦點,還會被到處宣傳討論……
我撓了撓頭,癱坐在沙發上,閉目沉思,暗自腹誹幹嘛答應泉奈那傢伙,沒事找事,現在後悔了。
真不知道該怎麼若無其事的找花公子拍照,有夠唐突。
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起身將冰箱的咖哩拿出來退冰,然後去浴室洗了個熱水澡。拿毛巾對著鏡子,我隨意擦著濕漉漉的金色短髮。
泉奈那傢伙,總是讓我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美其名曰治療社恐,實際上她就是在耍我取樂,看我糗態百出她就高興。
每次都拿小時候的照片威脅我,讓我搬出來自力更生,逼著我染金髮說是比較有親和力,等我染完又指著我咯咯大笑,要不是怕照片曝光再次被霸凌……
學生時期的我並不是現在這長相,因為愛吃甜食、炸物又不知節制,加上家裡的人寵著的關係,養成了痴肥體態,都說人是視覺動物,自然也包括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
班上的女生嫌我一身肥肉噁心,嘲笑我的長相,倒掉我的午餐,撕壞我的課本,在我的課桌椅上寫滿了污穢的辱罵,我哭得越慘霸凌的內容就越過分。
直到有一次我抽屜裡放了一封信,信裡寫著不討厭我,想和我做朋友許久,雖然知道我被欺負但又害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希望我別介意,如果可以的話想私底下約見面聊聊。
我當然不介意,且還非常開心,這封信在當時如同救贖,我太渴望有朋友了,於是放學馬不停蹄地去赴約,也不曾想過約在小巷裡有多奇怪……
不想了,那些羞辱的話語讓我噁心得喘不過氣。
我姊自然與那群女生不同,她單純喜歡一邊看我笑話,一邊真心希望我能振作起來,方法白目了點罷了。
兄弟姊妹之間,誰還不互相捉弄了?
浴室的霧氣讓人吸不上氣,我將毛巾丟在一旁,也不管髮梢的水如斷線珍珠滴落,趕緊離開這白濛濛的空間。
晚餐煮了兩杯米,想著多煮一些剩下的可以冰起來改天弄個蛋炒飯吃,便開火熱咖哩。
此時門鈴聲響起,我蹙起眉頭,除了房東太太或業務之外,應該不會有人按電鈴,我把火關到最小後,移步到玄關把門打開。
!?
砰!
我瞪大雙眼,深深懷疑自己眼花了。
為什麼一身便服的花公子會站在我家門口?
他來做什麼?他怎麼知道我住在這?
還是……?
腦中閃過無數種可能性,愣怔了好幾秒才回過神,發現自己突然關上門好像很沒禮貌,雖然那是反射性地行為,不是故意的,但……
怎麼辦?什麼狀況?
忽然腦袋靈光一閃,驚覺花公子竟是房東太太口中那個又高又帥的對面鄰居?這世界上還有這麼巧的事?
於是大門再次開啟,看著那已經打算轉身離開的背影,我開口留住了他:「抱歉……」
花公子腳步一頓,回過身來,臉上掛著那抹熟悉的微笑,說道:「可能是我今天太邋遢了,害前輩沒認出來。」
「不是……下意識就……」沒資格去指責那笑容,畢竟是我先失禮的。
花公子穿什麼都好看,寬鬆的灰色帽T也沒能遮掩他姣好精壯的身材,與上班時不同,沒有往上梳的頭髮柔軟地垂落,甚至在他那張帥氣的臉襯托出幾分年輕朝氣。
我只是被突如其來的巧合嚇了一大跳而已。
「聽前輩的說法,這像是看到髒東西才會有的反應呢!」他露出牙齒燦笑,卻和居酒屋前的笑有所差別,聽起來像是在開玩笑,但我不清楚他心裡真正的想法是什麼,很擔心他誤會我嫌棄他。
「不是……」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怎麼辦?
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現狀,僵在原地,心裡掀起一股焦慮緊張,毛細孔彷彿全數張開,不斷接收四周令人窒息的氛圍,發麻得難受,握著門把的手已滲出一層薄汗,我不自覺地緊抿著唇,垂眼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啊……我果然不會和人相處呢……
到底該怎麼做才不會被討厭……
正當我想再次為自己關門的行為道歉時,又聽見他說:「房東太太說我的鄰居是個又高又帥的人,看來房東太太沒撒謊。」
他替我解圍了?
我是不是該說點什麼?
房東太太也和我說了一樣的話,也沒對我說謊?
我抬眸看他,嘴唇翕動了幾下,終是沒能解釋自己內心的驚喜,懷著忐忑不安的心,語氣沮喪地吐出莫名其妙的問題。
「你……吃咖哩嗎?」
作者叨叨:
這是【洵視角】的最後一篇存稿了,請大家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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