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我們所缺失的-第二百四十八章　敷衍的過去

「然後呢？」吳品瑜沒有聽出我的言外之意，所以還是一臉天真的模樣。

「然後？嗯……」猶豫了一下之後，我還是誠實的解釋道：「然後落單的人就是他們欺負的目標。」

聞言，饒是吳品瑜也聽出來了，眼睛瞪的老大：「你的意思是……」

我點點頭：「對，當時的單君雅就是她們的首選。」

「怎麼會這樣……」吳品瑜一臉難以置信的呢喃著。

「我曾親眼看過，當時的她，在教室的位子被安排的比較偏僻，屬於班上的角落，那個位置很巧妙的被一些班裡的陳設遮擋住，所以老師即使站在講台上，不仔細看的話，幾乎不會察覺到她的存在。」

「怎麼會……」她恍惚了一會，突然抬頭質問道：「不對！哪有這種東西！？你是不是亂說的。」

我看了她一眼，有些納悶的問：「你們國中沒有視聽櫃嗎？」

視聽櫃，那是我們剛上國中的時候，政府通過的法案，特別在教室裡安裝有線電視，然後還有一些教學連線系統，藉此來推廣數位教學，同時還可以豐富學生閱歷，在課堂的休閒時間增添藝術賞析等多方面延伸活動之用。

「視聽櫃……」她皺著眉，雖然還有些氣憤，不過情緒顯然好了許多。

「她正好就是在教室最邊邊那排，而且還是第一個的位子，剛好那個角落又是在視聽櫃之前，所以，只要她沒有往旁邊挪，身體的大半幾乎都會被視聽櫃阻擋住。」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安排？」也不知是發洩還是抗議，吳品瑜抬高了音量，大生喝道。

「這你跟我說也沒辦法吧。」我聳聳肩，對於她這種藉故發洩的行為不太感冒。

「所以，聽你的意思，是說當時的君雅同學就是因此受到霸凌的嗎？」

「嗯……可以說某部分的原因是這樣。」

聞言，吳品瑜又皺起了眉頭，有些不悅的追問：「某部分？那其他的原因又是因為什麼？」

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後，我才緩緩開口：「主要還是因為她的內向跟不擅言詞吧。」

吳品瑜連忙不解的朝我提問：「這有什麼好針對的？」

對於熱心助人的吳品瑜來說或許不是那麼容易感同身受，不過對於常跟那些不學無術的傢伙們打過幾次交道的我來說，倒是很輕易的就能明白為什麼。

「你想想，班裡有個不管你怎麼對待，都不會坑聲的同學存在，而正好你很無聊，想找人捉弄一下，你會怎麼想？」

我試著藉此來暗示，起碼讓自己不會那麼壞心眼，畢竟這種事情光是說出口就讓人覺得噁心。

可世界就是這樣，有像吳品瑜這樣樂於助人的光明面，當然也會有小人行徑的黑暗面，只能說，人類社會裡就是如此多樣。

「我……我不會怎麼想呀。」吳品瑜很是坦然的答道。

聽到這麼直接，且如同天使一般的回答，我只覺得噁心跟虛偽。

這傢伙該不會是在跟我裝傻吧？我不由得這麼懷疑。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路邊隨便抓一個成年女性，然後問她，如果我把你剝光了丟到一群飢渴難耐的異性面前，你會有什麼下場，然後對方回答我什麼事都沒有一樣扯淡。

很顯然的，這樣的腦迴路並不可能會出現在一個身長於正常社會的人身上。

而吳品瑜就幹了這麼一件蠢事，這讓我如何不懷疑？

「你認真的？」我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我一直都很認真呀。」她眨了眨眼，表情跟態度都沒有任何變化。

看上去倒是有幾分樣子，我虛瞇起眼睛，忍不住的又打量了她一番。

思索一番後，我換了一個思維。

看著面前的吳品瑜，我冷冷地開口：「之前你上學的時候，都沒有遇過校園霸凌嗎？」

聽到霸凌二字之後，吳品瑜的身體明顯地顫了一下，緩了一會之後，她才點著頭承認。

「有。」她看上去有些不情願地承認，聲音裡還帶著些許的顫音。

「那你剛剛還沒聽懂我暗示的內容？」我毫不留情的捅破窗戶紙道。

聞言，吳品瑜默不作聲，可是她緊緊抿住的唇邊滲出的血跡，還有從我眼角餘光往下看，她藏在桌面下的小手攥的死死的，指節甚至因為用力而泛白的種種跡象，都在表明她內心的不平靜。

看來是故意的沒錯了……我的心情這才緩和許多。

如果他剛才的想法是真的，那這傢伙要嘛就是心理變態，要嘛就是超級大白癡。

可她的表現很明顯是在逃避現實，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倒是沒有那麼難以接受。

是她之前說過的，曾經跟芷韻一起遇到的事情的影響吧？不知怎麼的，我的心中就是有這種感覺。

「為什麼要故意裝傻？」把腦中靈光一閃的想法暫時忽視之後，我繼續追問道。

她快速的撇開視線，語氣恨恨地回答：「我才沒有。」

「沒有？」我哼了一聲，語氣變得有些輕蔑。

到了這種時候還想裝傻？果然這傢伙的腦袋想的還是那麼簡單。

「這應該跟我們要說的事情不相關吧？」很難得的，吳品瑜用這種排斥般的態度回應我。

同時也讓我對於剛才的推測多了幾分的把握。

「好吧。」明白了吳品瑜的態度後，我雙手一攤，沒有過多的計較她這方面的問題。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不管是要隱瞞秘密還是什麼，對我來說，她的過去的確沒有多重要，所以我很自然的退了一步。

重新整理好心情之後，我這才繼續說明：「就如同我剛才暗示的那樣，她被他們班上的某部分問題同學當成了下手的目標。」

聽到我拉回話題後，明顯鬆了一口氣的吳品瑜這才調整心態，配合著我的話題問道：「你們當時不是同班嗎？」

我搖搖頭：「上了國中之後，我還是一樣，是跟秦書苡被安排在了同一個班級裡，至於單君雅則是我在隔壁班的，所以我才有機會趁著上課的空檔發現她的情況。」

聞言，吳品瑜眨了眨眼，很意外的問道：「你怎麼發現的？」

我抬頭朝她看了看，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上廁所。」

「阿龍同學……你又省略說明了。」她很不滿的壓低了聲音抱怨。

我撇了撇嘴，在她威脅的注視中，調整了一下用字遣詞。

「她們班的地理位置正好是角落，緊鄰著廁所，我們班要上廁所的最短路徑就是穿過她們班的後走廊，所以有幾次在上課時，我為了去廁所而經過她們班的時候，看到了一些情況，所以才明白她的處境的。」我無奈的對吳品瑜說明道。

說完後，我還很不情願的用眼神詢問她這樣總可以了吧。

而吳品瑜也沒有繼續無理取鬧，而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就當我以為這件事情已經結束的時候，吳品瑜又突然開口。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幫幫她？」

「啥？」我詫異的反問。

「你明明有幾次都看到了她被別人欺負的過程，為什麼當時不站出來幫助她？」她一臉嚴肅的提出質疑。

我有些難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你還要我出面幫忙？」

她一臉理所當然的開口：「不然呢？」

「為什麼？」我不解地反問。

「哪有什麼為什麼，看到有困難的同學，挺身而出幫助弱小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被她這麼一說，我感覺有些無言以對。

理想化？還是說剛正不阿？可放在吳品瑜的身上，好像又兩者皆不是。

她雖然一直以來都是這麼做的，但我總覺得這其中有哪裡不對勁，她這份執著好像有些……不知道是該說極端還是偏激，隱約中有些瘋狂的味道。

你說她不怕嗎，但某些小地方還是看得出她的謹慎跟膽怯，也就是說，有著什麼原因迫使她逼著自己往前站出來。

思考過後，我試著提出別的想法：「她當時不是跟我同班的同學，而且我們那時候也還不熟，即使這樣，你也覺得我應該站出來？」

「這有關係嗎？既然你都看到了，不是應該幫忙她……」吳品瑜越說越激動，直到她拍著桌面站起來，這才理智的住了口。

嗯？我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好像有哪裡不對。

照以往的經歷，她應該會繼續失控，然後像是偏執狂一般的朝我據理力爭，可怎麼才說到一半，就停住了？

「怎麼了？」由於好奇她這樣的狀態，所以我故意出聲搭話，試圖讓她繼續。

可止住了自己暴走的吳品瑜罕見的低下了頭，甚至收斂了自己的行為。

「沒、沒什麼，對不起，剛剛我太激動了。」她尷尬的雙手抱頭，然後一臉沮喪的坐回了位子上。

真的自己停下來了？為什麼？剛剛有說到什麼嗎？可剛才都是她自己一個人興奮的亂吼呀。

雖然知道剛才一定發生了什麼才止住了她的失控，可失去的機會很難在把握住，所以我也就自然而然地放棄了深入追究的想法，總還會有下次的，就先暫時收心吧。

「沒事，你之後注意點就好，還有，不要隨便拍桌子。」我看似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順便抱怨了句。

「喔……」不情不願的應了一句之後，吳品瑜又陷入了沉默。

看著她無精打采的樣子，我試探性地問道：「還要繼續嗎？」

「要！」

可惜，沒有混過去……

我惋惜的嘖了一聲，然後繼續說明。

「直到國中要畢業前半年，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秦書苡那傢伙找上了單君雅。」

「嗯？所以在那之前的事情呢？」吳品瑜愣了一下之後，好奇的追問。

「之前什麼事？」我歪了歪頭，對她的提問感到有些不解。

她雙眼中迸發出八卦的光芒：「就是你幫忙君雅同學改善穿搭呀，前因後果是什麼？」

我一臉排斥的抱怨：「這就沒必要說了吧，不是只要說我跟她們之間起衝突的過程就好嗎？」

「可是中間發生過的事情，也很重要呀，或許那可以成為幫助你們和好的契機。」

「可我並不想跟她們和好。」我擺了擺手，態度強硬。

「真的不想嗎？」她試探的提問。

「不想。」我果斷澄清。

她難以置信地高呼：「為什麼啊？」

「我不是都說過了？」我不耐煩地回答，態度甚至開始有些暴躁：「相信我，如果你也經歷過我當時經歷過的那些破事，我相信你也不會有想要原諒她們的心思的。」

「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原諒的。」她一臉難過的勸說道。

我抬手制止了她的情緒壓迫：「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對我來說還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原諒的。」

看到她慢慢的冷靜下來後，我這才清了清嗓子。

「咳！雖然不知道她們兩個之間有了什麼交易，反正又是老套的陷害就是了。」

「又說的這麼含糊……」她一臉不滿的抱怨。

「囉嗦……」我一臉為難的轉開視線，故意不去對上她幽怨的眼光。

「最後，就是因為看起來表面上跟我要好的她，所以所有人都信了她的指控，最後又是我面臨千夫所指的處境。」

「就是因為這樣，你才要跟我說清楚中間發生什麼呀。」說著說著，吳品瑜那好不容易消退下去的熱情又再次添了把柴火。

熊熊燃燒的鬥志越燒越旺，最後朝著我的方向襲來。

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情，我冷眼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彷彿事不關己般，看著吳品瑜自顧自地感動、激情最後尷尬的停在原地。

嗯、就是尷尬。

發現我不僅無動於衷，甚至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之後，饒是厚臉皮的吳品瑜，此刻也只能尷尬的停下動作，我甚至可以看到她隱晦的透過眼角餘光偷瞄我的反應的小動作。

「結束了？」我率先打破沉默道。

「啊？」她撓了撓頭，彷彿剛剛的一切都跟她無關一般的裝傻。

「是不是可以結束了？」我重複又問了一遍。

「為什麼要結束？」她有些不甘心的反問道。

我冷冷開口：「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說了，接下來也沒什麼可說的了，不然你還想幹嘛？」

說實話，我這麼做的確有敷衍的嫌疑，可我真的不想再跟她們有所牽扯，反而像現在這樣，自由自在的還比較好。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要各奔東西呢？反正高中也只有短短的三年時間，之後還不是得分開，那兩個傢伙該不會還以為我會繼續跟她們有所牽扯或是交流吧？

但很顯然，吳品瑜跟我的目的完全不同，只見她雙手合十，一臉渴望的問道：「可、可是我還是想問問看中間的細節，不知道你能不能再詳細的說一次……」

「不行，除此之外還有沒有什麼想問的？沒有的話就這樣吧。」

「嗚……」遭到拒絕的吳品瑜瞬間萎縮成一小團，垂著腦袋刻意表現出沮喪的樣子。

「這招對我沒用，既然你沒事了，那我就到書房忙我的事情了。」

說完後，我拿了點點心，又把咖啡倒滿後，迅速收拾好餐廳，然後頭也不回地躲進書房去。

期間，吳品瑜還試圖想要跟我說些什麼，但都被我給無視了。

直到最後，在我要關上房門時，她才朝我大喊。

「你如果不說的話，我、我就去找書苡同學她們問清楚囉。」

這句話，讓我的腳步稍稍頓了幾秒，最後我還是狠下心來說了句：「隨便」

之後，我才在某人幽怨的目光中，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