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店藝人正在舞台上努力的表演著,雖然看起來動作有些生疏,不過技巧倒也馬馬虎虎。
我跟章魚姐坐在靠近窗戶邊的雅座上,靜靜地看著舞台上的表演。
「這就是你選擇這家店的原因嗎?」我小口小口的啜著冰咖啡,然後瞥了眼台上那位有些緊張的表演者。「嗯~有種看到過去的自己的感覺。」章魚姐笑嘻嘻的跟著看向台上。
喀噠喀噠的聲音響起,而我們卻視若無睹的繼續看著演出。
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
陶瓷餐盤與玻璃桌面的輕微撞擊聲就如同白噪音般有規律,可我卻有些忍不住的看向章魚姐。
「章魚姐……」我小聲的喊道。
就像是沒聽到我的喊聲一般,章魚姐指了指舞台,有些可惜的感嘆:「唉呀~小安,你聽出來了嗎,剛剛她彈錯一個音了。」
「那個,我想說……」我試著無視她的話語,強制轉移話題。
可章魚姐就像是故意的,表現得一點都不配合的嚷嚷著:「可惜呀,這邊處理好的話,那整體的感覺就會高上不只一個台階了,表演的時候果然還是不能只顧著自己……」
「章魚姐!」終於,我喊了出來,聲音大的引起了周圍客人們的注意。
「小、小安,你太大聲了啦。」章魚姐一臉不好意思的叮囑道。
「抱歉……」
我小聲的道了個歉,然後朝著四周看了看,發現問題不大後,我站起身來,一一對著客人們行禮致歉,這才又坐回椅子上。
「你這樣可不行喔,對別人很失禮的。」她宛如長輩一般的對著我教訓道。
「這不都怪你。」我沒好氣的吐槽了句。
「我?」我指了指自己,一雙大眼睛裡透露出迷茫的神色。
我無奈的指了指如同剛才在寵物餐廳時,同等規模的一桌子蛋糕。
「解釋一下唄。」我一臉冷漠的直奔主題。
「呃……」她紅著臉,怯怯的搔了搔臉頰,之後小心翼翼的開口:「可愛的蛋糕?」
嗯?這邏輯、這脈絡,不管怎樣聽起來都怪怪的,不過,至少還願意回答,算是起了個好頭。
「然後呢?」我接著追問。
「看上去很好吃。」她眨著水靈靈的眼睛,天真地給出回應。
「所以?」我繼續擠著牙膏,同時在心裡納悶著不知道要耗費多少心力才能等來結果。
「所以?所以就買了呀。」她張開雙手,像是炫耀般開心地回答道。
好的,看來,這就是結果了……我默默的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好消息,我很快的就問出答案了。
壞消息,這答案跟沒有基本並無差別,而且,看這樣子,想必中午的教訓她是一點也沒聽進耳朵裡去。
我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胃容量,感受到肚子傳來重重紅色警戒之後,這才緩緩對著章魚姐告知現狀。
「我有件事情必須提前說一下。」我一臉嚴肅的開口道。
「好的好的。」章魚姐開心的捏起蛋糕匙,狠狠地在巧克力慕斯上挖了一口,然後往小嘴裡塞了進去。
幸福的鼓著自己的小腮幫,像隻倉鼠一樣的上下蠕動著嘴皮,享受了好一會幕斯在嘴裡融化的滋味後,這才滿意的瞇起眼睛。
「說吧,你要跟我說什麼?」饜足的吞下第一口蛋糕之後,章魚姐這才朝我提問。
我指了指擺了滿桌子的小蛋糕,一臉為難的提問:「會不會點太多了?你吃得完嗎?」
看著一桌子的蛋糕,我就感覺十分反胃,尤其蛋糕這種精緻食物,飽足感可比吃飯還來得多了不只一星半點。所以,我很私心的把責任推到了章魚姐的身上,畢竟我的肚子早已超越了自己的極限,再吃下去,怕是真的要炸。
而且,我認為必要的時候還是得讓章魚姐自己承擔一次後果,以免之後又再次發生同樣的事情。
「安啦安啦~」她豪邁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開心的吃下第二口蛋糕。
看著一臉無所謂的章魚姐,我則沒有她那麼樂觀,反而再次出聲提醒。
「你真的可以嗎?我的肚子到現在還是飽的,可沒辦法幫你分攤喔。」
「沒問題的啦,小安就是這麼愛操心,放心吧,我沒問題的。」章魚姐一臉豪不在乎的拍著胸脯保證道。
小小的手心在傲人的胸脯上拍了拍,豪放開朗的個性導致章魚姐跟本就沒有多少收力,導致隔著衣服都能清楚的看到那一波波震盪的乳浪,引得周圍路過的店員與客人們頻頻側目。
感受到周圍貪婪的目光,我冷冷地瞪了一眼,用眼神對著附近的人警告了一番後,這才收回視線。
「這可是你說的喔,別到時候吃不完,我可幫不了你。」
「才不會呢~哈嗚!」章魚姐一臉滿不在乎,張嘴又是滿滿一口草莓奶油。
從剛才開始,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章魚姐一口接一口的把蛋糕往嘴裡送,然後捧著自己鼓鼓的臉蛋,好滋好滋的喊著口齒不清的讚美,時不時的會呻吟一聲,看上去特別滿足的模樣。
呼的一聲,然後緩緩舉起冰淇淋紅茶,咕嚕咕嚕的就著蛋糕喝進肚子裡,感受著兩種不同的甜味在口香裡交織,最後進了那具低於常人身高的小身板裡,這才是章魚姐完美的蛋糕享用流程。
不自覺地嚥了口口水,搞得我都想吃一口了是怎麼回事?
感覺到有些瘋狂的氣息,我下意識的甩了甩腦袋,把章魚姐病毒從腦袋裡趕了出去。
雖然看上去章魚姐表現的十分輕鬆的模樣,可我很清楚,一口蛋糕一口飲料的殺傷力,要過一段時間才會發威。
前面的兩三盤小蛋糕都只是開胃菜,真正的挑戰要等到吃下去的蛋糕充分吸收玩水份,開始膨脹之後,那才是蛋糕地獄的開始。
很快的,一盤、兩盤,我看見了讓我都感覺驚悚的畫面。
章魚姐一口一口的吃著蛋糕,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剛從沙漠地區出來的人,馬上飲下清涼的冰水般,既滋潤又享受。然後,抬手一招,叫來了店員,隨手又點了幾份蛋糕,這才重新把頭埋進蛋糕堆裡享用起來。
盤子一盤一盤的被清空,蛋糕一份一份的又送了過來,直到我發現整桌的蛋糕已經換了一輪之後,這才麻木的看向坐在對面的章魚姐。
「嗯?」像是突然察覺到我的視線,章魚姐歪著腦袋朝我看了過來,然後插起一塊蛋糕,對我比了比:「怎麼啦?你也想吃嗎?」
一陣不適的反胃感升起,我嚇得連忙擺手:「不不不,我吃不下,你吃吧。」
「真的?」她一臉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才小心翼翼的低聲勸道:「分你一個沒關係的,我不介意喔,不需要跟我客氣的。」
看見被往我面前戳來的小蛋糕,我頓時感覺胃裡的酸水正在不停的往上衝,要不是我用驚人的意志力抵抗,恐怕還真要上演一齣人體噴泉,到那時,想必我的人生會異常的精采……
勉強的撐起笑臉,我把蛋糕推了回去:「真的不用了,我的肚子還有些飽飽的,還是你吃吧。」
「喔……」她失望的收回蛋糕,有些沮喪的癟著嘴嘟囔:「那好吧。」
看見章魚姐那副失落的模樣,不知怎麼的,心裡竟然有種想答應她的衝動,不過回憶起剛才的噁心感覺,這才沒有意氣用事。
但這樣的小插曲多少還是影響了章魚姐的用餐好心情,有一段時間,她都低著小腦袋,用蛋糕叉戳著裝飾在蛋糕頂端的水果,嘴裡不停的喃喃著好可惜之類的內容。
一開始我是有些自責的,總覺得自己打著讓章魚姐高興的旗號,結果中途總會失誤,讓她沒辦法開心的玩,可惜,這種自責維持不了多久就消散了。
不是因為我冷血,而是,當新點的蛋糕端過來的時候,章魚姐的低落情緒瞬間就沒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新的蛋糕太有吸引力,還是因為蛋糕上面那隻Q版動物造型太可愛的關係,章魚姐的注意力就直接被轉移走了,什麼難過、什麼低落,全都變成了一句充滿了讚嘆的尖叫聲。
「哇!是兔子!好可愛!我知道這個,兔子造型是隱藏版!」
極具幼態的娃娃音響徹整間咖啡廳,章魚姐興奮的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這麼誇張的肢體動作,又惹得店內一眾老色胚們的瘋狂注視。
畢竟一對猶如小西瓜般的規模上下跳躍的場景,很難不讓人投去視線。
可我的注意力就跟別人不一樣了,可能是多年來相處的關係,也可能是習慣了,反正對章魚姐,我倒是像在面對娃娃姐那樣,比起色慾,更多的是親情。
所以,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顆蛋糕上,畢竟,這顆引得章魚姐蹦蹦跳跳的小兔子版本的蛋糕,它的尺寸已經到了接近六吋蛋糕的程度了。
「你……認真的?」我的臉皮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即使不是自己吃,我都感覺自己飽了。
「什麼意思?」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章魚姐一臉茫然的朝我看來。
「你吃了這麼多蛋糕了,還吃得下這個嗎?」我好奇的確認道。
「當然吃得下呀。」她一副我也沒吃多少蛋糕,你到底在說些什麼的表情對我瞅了瞅,這才攤著手辯駁:「而且,我也沒吃多少呀。」
「呵呵……」我無聲的轉過視線,看著兩排以十個堆成一疊的空盤,然後默默的閉上嘴巴。
注意到我的視線後,章魚姐尷尬的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但一雙小手還是不老實的朝著兔子蛋糕伸出魔爪,悄瞇瞇的把蛋糕挪到自己面前。
「這個是最後了,真的、我保證!」她心虛的表態道。
我忍不住吐槽:「吃了二十盤小蛋糕,又吃了這個接近六吋的份量,如果還不夠,那我也是服了你了。」
「難得小安你陪我出來一次嘛,人家一高興,就不小心……嘿嘿。」說著說著,章魚姐的臉上還露出了一抹傻呼呼地笑容。
「以後還是能陪你出來的呀,沒必要這樣勉強自己的。」我無奈的回道,並起身幫忙收拾空盤。
「咦?」吞下蛋糕,章魚姐一臉呆傻的眨了眨眼:「我沒有勉強呀。」
「嗯?」我愣了一下,好奇追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小安才是,你剛剛說的是指什麼呀?什麼勉強的?」
我想了想後,這才精簡了重點解釋:「你吃了這麼多蛋糕,就不會覺得撐嗎?我以為你是擔心以後吃不到所以才一直點菜。」
誰知,章魚姐一臉嘲笑的看著我:「怎麼可能啦~哈哈哈,小安真的好笨喔,我如果吃不下的話,怎麼還會繼續點蛋糕呢,哈哈哈哈!」
聽到章魚姐嘲笑的內容,我的臉色漸漸鐵青。
一想到中午被逼著一個人解決的滿桌套餐……突然想從她的後腦勺用力來一記猛得是怎麼回事?
誰說吃不下就不會點的?那我中午的辛勞該怎麼說?還是那就是在整我?我其實是被算計了?
可能是察覺我心中的不信,章魚姐驕傲的提議:「不然我再吃一份?」
看著瞬間就少了大半的小兔子,我承認自己已經有些懷疑人生了。
「你還真的能吃完呀。」我無奈的讚嘆道。
「那當然。」咬掉最後一口蛋糕,章魚姐的臉上寫滿了得意。
我看著那甚至連突起都沒有的平坦小肚子,忍不住調侃:「也不知道你怎麼塞的,竟然真的能吃得下這麼多蛋糕。」
「哼哼~甜點是另一個胃喔。」章魚姐一臉俏皮的說著歪理。
又陪著章魚姐在商圈裡逛了好一會,時間來到了偏晚的八點半,到了這時候,幾乎大半的餐廳都過了用餐的高峰期,所以選擇會比平時來的多,隨便挑都能有空位。
可……當我提議去吃這有些遲了的晚餐時,被章魚姐果斷地拒絕了。
「為什麼?不吃晚餐可不好……」我一臉納悶的詢問道。
「呃、就是啊,那個……反正就不想吃晚餐嘛。」
看著章魚姐這副奇怪的態度,我好奇的不停追問著。
最後,在挨了一記腳後跟踹腳趾的重擊後,我才從章魚姐的口中得到了答案。
「吃、吃不下了啦……」然後,她就紅著臉跑到下一家店去了。
……說好的另一個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