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笛的秘密》第十四章：身世(3)

林清嵐實在不忍心於此刻逼問姪子，可事態嚴重，他也急著想弄清楚狀況，他必須回家向母親交待，並找律師商量相關法律訴訟程序。

「阿嬤聽說你受傷住院，非常著急，她原本想過來，你到底要讓阿嬤操心到幾歲？」林清嵐還是忍不住責備起姪兒。

事實上，林暄羽從小就比較怕叔父，因叔父性格嚴謹，相對於慈愛的父親，叔父便顯得很有威儀，而他的父親，林家阿嬤的長子林淵嵐，總是浪漫不羈的藝術家派頭，向來是哄著晚輩嬉戲胡鬧的孩子王，自然沒人怕他。

想起疼愛他的祖母，身體仍然非常虛弱的林暄羽不禁哽咽，「對不起...…」

「到底發生什麼事？怎麼會弄成這樣？」林清嵐看著姪兒虛弱憔悴、悽楚可憐的模樣，聲調雖和緩卻語氣很嚴肅，他一定要弄清楚意外原委，絕不允許任何糊弄敷衍、含混其詞。

林暄羽想起昏迷前對弟弟的交待，「我...…我不小心...…」

「秀羽說你『不小心自殺』！」林清嵐以語氣向林暄羽傳達一個明確的訊息，他最好 實話實說，別想再耍弄他平日能言善辯的本領。

林暄羽眼光不禁飄到林秀羽臉上，林秀羽立即將眼光別往他處，未敢直視哥哥，他心裏其實非常後悔自責，無論如何他都不該告訴李君葵那座「金屋」的地址，間接引起這場意外，差點害死哥哥。

林暄羽咬咬泛白的下唇，硬著頭皮附和弟弟，「秀羽說得對......我…...不小心自......」最後的「殺」字，聲音微弱的幾乎聽不見，他同時裝咳一聲，想爭取多點時間思考如何解釋寶貝弟弟那蹩腳說詞。

沒想到那自作聰明的一咳，牽動了腹部肌肉，頓時令他痛得哀了ㄧ聲。

林清嵐立刻蹙起雙眉，努力壓抑心中滾滾怒火，這兩個不知好歹的姪子是把他當白癡嗎？

於是，他臉上和顏悅色，語氣卻咬牙切齒問：「那麻煩替叔叔說明，自殺通常是故意的，如何不小心？」

「我…...」

如果他老實供出事件發生經過，說李君葵因過於激憤失去理智，兩人發生衝突時拿刀子傷他，叔父會答應不追究嗎？

身體的虛弱連帶的也會影響情緒，想著李君葵與童楚豔，還有最近才喜歡上的顏湘寧，林暄羽再怎麼堅強，終究抵不過心頭上的萬般悔恨，忍不住闔上雙眼落淚。

一旁的林千羽溫柔的替哥哥拭去淚水。

  這老實弟弟，自殺就自殺，不小心就不小心，什麼「不小心自殺」，教他如何解釋？

不知過了多久，林暄羽終於睜開他那雙水汪汪的俊眸，神情尷尬的望著叔父，「我......我很喜歡君葵…...」

說時，蒼白的臉龐不由泛起一道靦腆的粉紅色，若是十幾、二十來歲涉世未深的年輕小伙子就算了，教一位三十五歲的成年男子向男性長輩報告他愛誰，實在是很難為情的一件事。

林清嵐沒有答腔，擺明他會耐心聽他說完。

「可是......我背叛她…...」

林清嵐點點頭，這肯定是實話，「用情不專」向來是這位姪子的作風。

一旁的林秀羽不禁替哥哥捏了把冷汗，他一直試圖向哥哥暗示，他昨晚已和李君葵商量好了，關於童楚豔，雙方都會「保密防諜，人人有責」。

大哥，您可千萬別不打自招啊！林秀羽焦急的心想。

但精明的叔父早已提防著他與哥哥以眼神串供，不斷來回輪流盯著兄弟倆，使得林秀羽苦無機會向哥哥提示。

「君葵很傷心......她要分手…...」

說至此，林暄羽已感極度疲憊，止痛藥效果有一定限度，而抵擋痛感也會耗損精力，虛弱的他又不禁闔上雙眼，這回是真的覺得喉嚨不適咳了兩聲。

好痛啊！每次咳嗽都讓他痛不欲生。

但為了君葵，他勇敢的深吸口氣，續道：「我想挽留…...便以死要脅…...」

他說時從被下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大姆指朝外握拳，示範著反手握住刀柄、刀刃朝向自己的動作，以增強謊言的可信度。

「君葵說危險......她想搶走刀子…...拉扯…...我就......就『不小心自殺』了…...」

林秀羽不禁瞪大雙眼，佩服的看著哥哥搖頭心想，命都去了半條，還這麼會掰，真是太厲害了！

可也於此時，他發現哥哥說完後，立刻白了他一眼，使他不由心虛的別過頭。

林清嵐怒瞪了無辜的林秀羽一眼，隨即將眼神移回林暄羽臉上，不悅問：「這樣就會傷得這麼嚴重？」

虛弱的林暄羽急著想坐起，可他只略微動了一下，痛感便火速從腹部延燒至腦門，使他只能攤在床上痛苦呻吟。

但為了君葵也為了自己，打死他都一定要堅持是自己不小心，於是他死盯著天花板一咬牙，「當時很混亂......我力氣比君葵大…...」

他抬眼想觀察叔父的反應，好評估謊言是否已取信於叔父，卻只瞧見一雙凌厲的眼睛與一副「我聽你在胡扯」的神情。

於是，他不安的嚥嚥口水，畫蛇添足的補充說明，「大很多…...所以一用力就......就不小心......」

說時不忘繼續可憐巴巴又無辜的望著叔父，「刺到自己......」

林清嵐瞪著他，努力控制心中怒火，叔姪倆如此僵持片刻，最後林清嵐只得不甘心的咬牙問：「你說的都是實話？」

林暄羽當然知道叔父根本不相信他的一派胡言，而那雙犀利的眼神直盯得他心裏涼颼颼的，於是他立刻將慌亂的眼神移至床尾，聲量微弱的心虛反問：「我何必說謊？」

受害者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林清嵐雖然生氣，卻也無可奈何。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