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守躺在床上,凝視著微微搖晃的窗簾,窗外傳來陣陣雨聲,從小漸大,似乎在夜色中低語呢喃。這些聲音就像海浪般,時而輕柔時而狂暴的拍打在心裡某個角落,讓他不由得回憶起這段日子以來發生的點點滴滴,深藏的情感與過往的片段逐一浮現,逐漸瓦解著他曾築起的堅固防線。
與蕭素相處的時光就像暖洋洋的日光灑在自己身上。起初本能地疏遠她的靠近,對於她試圖走進自己世界的熱情保持著冷淡的距離。然而,蕭素卻未曾因此退縮過,她總能找到話題,引導他去發現生活中的小樂趣,讓他的生活多了一抹明亮的色彩。她的堅持漸漸瓦解了他冷漠的防線,讓他認識到友情是如此真誠而溫暖。
這讓顧守明白了友情不只是平淡的陪伴,也可以是豐富多彩、讓人重新燃起希望的羈絆。於是他開始放下心防,感受來自蕭素的溫暖,並接受這份純粹的情感。但也清楚地意識到,縱然擁有了段美好的友情,也無法抵消對她生出的妒意。她擁有了他發自內心的渴望,也擁有著他那求而不得的欲望。
她是他最美好的想像。
顧守起身走向衣櫃前的鏡子,看著鏡面下的面容露出了以往未曾出現過的猙獰扭曲。這不是一向冷靜自制、克己復禮的顧守,而是個被欲念纏身、滿腹妒意,只能躲在陰暗處的可憐人。
腦海中不停地浮現往日場景,他痛苦地垂頭抵著鏡面,雙手捂住腦袋指腹吃緊按壓,拉扯著頭髮口中發出嘶吼。心中破殼的芽被無數的欲念和妒意不停灌溉,無盡的往上生長,一節連著一節,纏繞住所有可見的念頭,最終在雷聲與雨滴的見證下,盤根錯節的佔據了心房。
可憐人抬起頭眨了眨眼,突然笑了出來,嘴角越裂越開,冷峻的臉龐如崩塌的雪山激起漫天雪霧,淡漠的眼眸如虔誠的教徒般激情狂熱。
我所想的、我所愛的,如終如一。
他們在大樹下交換的秘密、在雜亂房間互丟的枕頭、漫步於花園裡的靜謐時光、病房裡緊擁的懷抱,最終停留在那雙依賴留戀的眼波。
他告訴那人:「我會是你的騎士,不鬆開你的手,永遠守護你。」
他們有著彼此才能理解的默契,那是經歷無數次相伴後,深入骨髓的存在感,驀然回首,那抹身影早已成為生活中不可分割的部分,如同氧氣般重要。
傍晚的教室裡,夕陽柔和的光影從窗外灑落,安靜地覆蓋在顧守的桌面上。他看著書,卻無法專注於眼前的文字。算了算時間,莊遠是該來跟他再見了。
自從清晰浮出念頭的那天起,他無處喧囂的內心彷彿有了安放的地方,裡頭雖然長滿荊棘的尖刺卻也讓他重新認識了自己。往日的糾結在如今看來就像個可笑的小丑行為,明明答案如此簡單明瞭而自己卻像被捂住眼睛般看不清。
「顧守,連假要來了哎,你有事情嗎?」
沒有意料中的道別,對於莊遠的提問,顧守訝異片刻答道:「沒有。」
「那要不要去我家別墅渡個小假?」
「現在海風正大,你可以?」不需莊遠細講,顧守就明白他說的是小時候愛去遊玩的一棟有著私人海灘的臨海別墅。
「可以啦,我好不容易從醫院走出來,結果什麼享受都沒有就開始考試、文藝活動,一直來、一直來,我都快累攤了,這次誰都不準阻止我放假。」
顧守笑了笑:「這不是你自找的嗎?當初不還嫌棄我這個老父親。」
「顧守,你真的很煩,反正約好了啊,我先去上工了。」莊遠拐了一下顧守,沒好氣的揮手道別。
「真受不了就休息,沒人會說什麼。」望著離去的莊遠,顧守忍不住說道。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