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冰冷數據
地下實驗室
地下實驗室內,離心機的低頻振動與神經介面儀的電子音交織成一首冰冷的交響曲。藍白色的LED指示燈在不鏽鋼牆面上投下冷硬的光影,映照著密布的管線與腦波掃描儀。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與臭氧的氣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銅腥味。
林奕凡佇立在3號實驗台前,指節因緊握最新的數據報告而泛白。在螢光燈下,他臉色蒼白如紙,太陽穴上的青筋隱約跳動。「夏博士,第七輪試驗結果......」他停頓片刻,喉結艱難地滾動,「三例嚴重腦損傷,五例心肺衰竭死亡。所有受試者的神經元活性都出現不可逆損傷。」
夏知律的目光未曾離開螢幕上的波形圖,那些冰冷的數據彷彿比生命更值得關注。「模組與生物腦的適配率?」她的聲音平靜得像無機質的公式。
「適配率提升至42%。」林奕凡回答,帶著掩不住的疲憊與苦澀,「但模組縮減後,生物腦的成功啟動率……」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措辭,「依然低於1%。」
夏知律微微點頭,對這個驚人的失敗率似乎毫不意外。「很好,繼續試驗。」她的語氣平穩到令人不寒而慄,彷彿剛剛報告的數字不過是冷冰冰的統計,而非八條逝去的生命。
「博士……」一名年輕研究員忍不住低聲開口,他的聲音裡帶著些許遲疑與不安。「這樣的失敗率……我們是不是應該更謹慎一些?那些……受試者……」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怕觸碰到某條禁忌的底線,「他們也是生命啊。」
夏知律終於將目光從螢幕上移開,冷冷地看向他,語氣卻依舊沉穩:「你是說,那些犯罪者和亡命之徒?他們的存在,唯一的價值,就是為我們的研究提供數據。」
年輕研究員的臉瞬間僵住,還想說什麼,卻被一旁的年長同事輕輕拉住了袖子。那人壓低聲音對他說:「別忘了,我們不是在大學的實驗室。這裡的規則……你適應了就好。」
林奕凡側耳捕捉到這句話,感覺心裡那根緊繃的弦被拉得更緊。他知道,研究員有些是從石川那邊來的「老手」,早已習慣了高風險的操作方式,視人命犧牲為進步的必要代價。然而,這些冰冷的邏輯,卻始終無法在他心中生根
「但最近新聞上報導的失蹤人口案件...」另一名研究員小心翼翼地開口,聲音細若蚊蚋,像是在試探某條看不見的警戒線。
夏知律眉梢微挑,目光中閃過一絲不耐與輕蔑。「失蹤人口?」她冷笑一聲。「那些新聞與我們毫無關聯。所有受試者的身份背景我們都徹底核實過。他們的存在,對社會沒有任何貢獻,唯有在這裡才能發揮價值。」她微微提高音量,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不要讓外界的雜音干擾你的專業判斷。」
她的目光掃過在場每個人的臉,語氣更加鋒利:「不只一個實驗室在進行類似的研究,但我們的技術遠超其他人。他們的失敗,只能證明我們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她的語調裡帶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自信,說完後,她不耐地揮了揮手,示意討論到此為止。
林奕凡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拳頭握得更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報告,對那些冰冷數字背後的意義再熟悉不過。作為一名研究者,他無法否認自己對未知領域的探索慾望,對這項技術潛力的著迷。但同時,他心底那根道德的弦卻在不斷收緊,像是隨時可能斷裂的琴弦。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而堅定:「博士,這些數據確實重要,但我認為,我們需要更謹慎地考慮它們的應用方式。」
夏知律沒有立即回應,依舊凝視著螢幕上跳動的曲線。良久,她才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犧牲,是進步的代價。你不明白嗎?」
林奕凡沉默片刻,嘴角勉強扯出一抹苦笑。「也許我真的不明白。但正因為不明白,我才選擇留在這裡。」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是自言自語,「因為沒有人比您更能帶領這項研究前進。」
夏知律的目光終於落在他身上,冰冷的面具似乎出現了一絲裂痕。「下次的實驗方案,」她微微點頭,語氣中罕見地帶上一絲柔和,「我希望你能提出一些降低損耗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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