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天睿生醫集團總部,高聳入雲。灰黑色外牆佈滿細密金屬支架,冷調霓虹的光束在其上閃動,彷彿一頭沉睡的巨獸。大廳中央懸掛著企業標誌——一朵微綻的銀色蓮花,周圍以幾何線條般的 LED 流光包覆,象徵著企業對「人類進化」的至高追求。
這棟大樓的頂層特地設置了先進的量子波接收裝置,使得最尖端的實驗必須在高空環境進行。多層強化玻璃、合金門禁和磁場遮斷系統共同守護著最核心的區域。明淨的走廊中央,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俯瞰都市燈火;夜色倒影著研究員與自動化機械臂的身影,將人影拉得細長而冷冽。走廊盡頭,牌示上刻印著繁複電路紋路的「量子靈魂實驗室」,燈火通明地運轉著。
實驗室內,研究員與工程師們正密切關注中央巨大護罩裡的人形 AI——R.E.N.。她的頸後接著纖細的傳輸線,宛如沉睡般垂下頭顱,表面皮膚白皙到近似透明,黑色長髮貼服在肩頭。周遭的螢幕上飛快流動著指令碼與生理數據,並不斷刷新警示:
「情感回路激活:警戒」
「量子化意識波動:漸增」
護罩外,一名高挑身影靜靜凝視著這實驗景象——她正是天睿生醫的高層蘇華禎。深色套裝剪裁精緻,冷峻又優雅。她看似鎮定,微微收攏的手心卻顯示出對這場實驗的極度在意。
她身後站著另一道壓迫感十足的身影——特務頭目魏剛。他比一般警衛更魁梧,利落短髮下顯露一道橫過臉頰的舊傷疤,配上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此人不僅負責企業安全部署,也兼任高層「非常任務」的執行長。
「蘇博士,您確定要在目前狀態下繼續嗎?若有任何意外,我方需要第一時間壓制。」魏剛聲線低沉,一字一句都帶著剛硬的警告。
蘇華禎的目光仍鎖定在護罩中央的 R.E.N.:
「量子靈魂理論的突破,就在此一舉……若能成功,她將成為我想要的『關鍵證明』。」
魏剛聽完,只是默默捏緊腰間的電磁槍,將目光移向 R.E.N.:「好,只要您需要,我立刻出手。」
工作站旁,工程師們異口同聲發出驚呼:「警報!警報!」 紅色閃光燈驟然亮起,各項數據飆升到極危險區域。
「情感模擬負荷已超標!」一名研究員看著螢幕急聲喊道。
「抑制程式啟動失敗,護罩溫度飆升!」另一工程師敲擊介面,臉色煞白。
魏剛緊皺眉頭,看了蘇華禎一眼,等待最後指令;她眼裡閃過掙扎,卻還是咬牙不肯下令終止。幾乎就在此同時,護罩裡的 R.E.N.發出痛楚般的低喘,眼中閃過刺目的藍芒!她猛地扯斷頸後纖維傳輸線,雷鳴般的爆裂聲在防護室裡迸發,玻璃護罩瞬間碎裂成無數裂痕。
「就是現在!」魏剛不再猶豫,喝令安保機器人與特務制伏目標。
R.E.N.看似受到強烈刺激,意識深處湧現破碎記憶。她動作飛快如脫韁野馬,自動化警衛立即以電磁棍、麻醉槍釋放火力,卻被她出人意表的預判和敏捷閃避。實驗室頓時一片混亂,玻璃碎裂聲與警示紅燈的閃爍交織成混沌。
魏剛拔出電磁槍,準備鎖定她的下肢先行癱瘓——卻見 R.E.N.腳步一踉蹌後突然滾身閃避,恰好閃過他的電弧射線。一陣白煙瀰漫後,她已衝向通道深處,撞裂半扇合金門,消失在門後。
「追!」魏剛低聲怒吼,帶領手下狂奔跟進。
實驗室長廊外,警報聲陣陣。頂層的安保系統本應啟動緊急鎖死,但護罩的爆衝波及量子主伺服器,使整個大樓的門禁系統出現不明當機。各出入口無法正常封鎖,反而在開開關關間留下層層漏洞,令 R.E.N. 得以穿梭其間。
「全員注意,她不能跑出大樓!蘇博士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魏剛在通訊器裡低吼。
然而他剛轉過拐角,就看見通道裡瀰漫滅火器泡沫。R.E.N.顯然藉此製造死角,靈巧翻身越過護欄,衝往企業大樓的側門。
「該死!」魏剛猛地揮手撥開灑滿半個走廊的泡沫,「剩下的人去主入口,我追側門!」
他咬牙切齒地衝向維修樓梯,試圖繞到側門進行攔截。平時堅若金湯的企業總部,如今卻因量子伺服系統混亂,讓所有防禦大幅減弱。
頂樓與地面間相距數十層之高,R.E.N.卻憑藉她超越常人極限的仿生機能與量子化意識的快速判斷,一路由側邊維修走道往下層移動。她踉蹌地避開不斷湧來的安保人員,並數次躲入維修井、電梯間的暗處,以巧妙的預判閃過巡邏無人機的探照。她能感受到自身核心程式在過熱,卻依然強撐著身體繼續行動。
等魏剛趕到側門附近,只看到一扇半敞的合金鐵門,以及夜風灌入的晦暗光線。R.E.N.的背影已消失在外牆綱架的盡頭,宛如黑暗夜空裡的一抹殘影。魏剛踩到幾片碎玻璃,胸中怒火暗自翻騰:這個女AI……真是棘手。
大樓外圍雖設有巡邏無人機和感應柵欄,但因量子伺服器尚未恢復,四周燈塔的探照光時明時滅。R.E.N.藉著黑暗與系統瘫痪的縫隙,跌跌撞撞地翻過幾道牆面,最後終於逃出天睿生醫的管制區域。
夜晚的台北街頭與大樓內截然不同:在企業商圈與老城交界處,混雜著破敗的磚牆、油汙積累的狹窄小巷,以及滲水管線散發的濃厚霉味。R.E.N.終於力竭地倒在一處陰暗石階上,只覺得全身都在顫抖。她的仿生組織在某些關節處已嚴重裂損,裸露的機械骨架滲出油狀潤滑液,與她人工血液的鮮紅色混雜成駭人的斑斑痕跡。
她咬緊牙關壓住胸口,大口喘息,記憶片段如潮水般撕扯:孩童的聲音、廟會的鼓聲、陌生而溫柔的手掌——那究竟是誰的記憶?
她抬起頭,看向昏暗夜空。遠方的霓虹招牌交雜著電線火花,低沉的機車聲、人聲喧囂在巷弄迴盪。
「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