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龍果

是記憶的不牢靠，也是時間善於稀釋經歷，使人無須精打細算，過往如夢，

模糊散亂的一如飄落水中的衛生紙。

什麼時候真的想不起來，約莫十年左右吧，含笑樹下種了一株火龍果，

爾後一節節的生長像八爪魚的鬚根抓牢了花磚圍牆蔓延，多年未見成果，

也是未曾打理照應過，任由它恣意披掛牆邊枝上，帶刺莖幹使我數次想除之，

而它就這般不起眼孤寂的歷經風雨寒暑，也見識過庭院裡的生老病死，

直到前不久才結了球蒂也開出一朵淡黃的花束，有點像曇花幼綿綿的柔細，

令我意外驚喜，花開數日漸萎，像是披著鎧甲的果狀成形，也日漸翠綠茁壯，

不知得經幾日方能熟成？但這一粒便可叫我晨昏定省賞心悅目，

而期待於此成為淡淡的美麗與小小的幸福。

是我老眼昏花還是粗心大意？今晨再親近細瞧，各分莖幹尖上，

數數竟有十幾顆暗結珠胎，或小一些或大一些正嶄露頭角蓄勢花開，

驚喜的與少有對話的妻說，她才說是多年前向朋友剪一株回家院裡栽種的。

有人十年磨一劍，換得一日笑，有人十年寒窗一舉天下知，都以一生賭功名，

成王敗寇，多少晨星殞落。

我喜栽種，但不愛鑽研園藝技巧，只是放任式的無為而治，除了修枝拔草，

從不施肥，任其渾然天成，各自展丰姿，各自度過春夏秋冬，這一株攀爬叢生之果，

其肉為紅為白毫無干係，而於十年長孕育成，真比天庭蟠桃還可親，奈何人間多情啊！只是，明年夏季我還能再見如此一株萌發勝景否？

202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