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薄毯覆身,北窗頻扣,風切呼呼,
蜷縮弓背如蝦,伏貼牆角顫抖如流浪狗,夢想一個窩,溫暖的無後顧之憂。夢裡依然伶仃,浪跡孤單何去何從;
還是起床,情願與花葉共飄零,
也不睡於虛幻的旅程。
終日風吹雨淋,寒的將人世冷藏,恰好洗手作羹湯,何須空對無聊,一碟剩菜重溫,
晚來陪酒入味,一如雪中爐火,
孤獨也可稱心如意,更無情牽人累。
一瓶酒剩幾分,留一點清醒守夜,
還有日出後的凡瑣,何苦灌醉了寂寥,
早已看膩了自己的笑話。
一口酒,可以是一首詩,一篇散文,
再一口也可以是一個故事,
再來一口也許便是過站不停直達終生。
一隻白頭翁在庭前的輸電線上與我相望,細雨中牠抖擻著擺弄身姿,
而我冷的手腳僵硬裹足不前,如似被冰封的困獸;
牠以睥睨挑釁冷漠的眼神俯視我這一身冬衣的龐然怪物,像面對著屈服於膝下的臣子。
雖形單影隻卻高高在上的如聳立於峯頂之上無所畏懼於霜風冷雨。
自然界裡的生物,屬人最是脆弱,除了會思考,而思考本身一如金錢,
可以向善也可以為惡,可以利益眾生也可以殘害生靈。
牠梳理著羽毛,電線上只是某一個小小的驛站,振翅一揮,嬌小的身影投入茫茫裡,
下一站也許是河岸、田埂、樹枝、樓頂、紅綠燈….末了或許曝屍荒野。
萬物皆有其壽限,成住壞空一體無止輪迴,宇宙爆炸論,生物滅絕說,
動輒億萬年計,看看人生區區不過百年,談情說愛爭權奪利到底為哪樁?
越晚越冷了,庭外一根煙入室一口酒,何須飽讀書詩何須爭逐,牠還在揀枝擇棲,
我只須「回家」,不必浪奔天涯海角尋覓安身之所,身後呢?
是否得未雨綢繆該儲存些什麼?凡帶不走得且放下捨去吧,
且深思細量那都是一生的枷鎖包袱,負重而行雖是責任與美德,既已走過不能回頭,
該應全都看破,你不覺得長得一身肉體卻似一個囚籠,
身苦病痛慾望百端全由此衍生迸發,人人皆是無一倖免,何以愚昧癡迷如餵養吸毒。
202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