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奕站在街頭,冷雨無聲地打在肩上,懷錶的碎片刺入掌心,滲出暗紅的血跡。他怔怔地看著手中的殘骸,指針仍停在十點零七分,彷彿是命運無聲的嘲弄。
四周的行人匆匆而過,面容模糊不清,街道上亮著刺眼的霓虹燈,卻照不亮心底的黑暗。他渾身發冷,耳邊仍回蕩著那聲冰冷的警告。
「你已經打破了規則,時間會奪回一切。」
他用力眨了眨眼,試圖擺脫腦海中的回響,卻猛然發現,四周的景象並不熟悉。
舊城區的街道扭曲而荒涼,行人們的步伐詭異地一致,像是早已編好的劇本,甚至連低語聲都模糊而重複,像壞掉的留聲機。
店鋪的招牌倒映在積水中,字跡顛倒,扭曲成無法辨認的符號。**「逆光」**的古董店不再是熟悉的木製招牌,而是一扇緊閉的鐵門,上面刻著生鏽的符文,像是某種封印。
他回頭,街角的咖啡館空無一人,窗戶破碎,塵埃在空氣中靜止。
這不是他的世界。
雨勢忽然加大,陳奕的視線被模糊,懷錶的碎片在掌心滲出更多的血,掌心刺痛,像是某種無法擺脫的枷鎖。
他踉蹌著穿過街道,耳邊是風雨的嘶吼,視線模糊間,他看見了林語。
她站在那家破敗的咖啡館前,穿著熟悉的白裙,髮絲被雨水打濕,垂在肩上。目光空洞,沒有焦點,像是陷入夢魘的洋娃娃。
「林語!」陳奕幾乎是撲過去,手指顫抖地抓住她的肩膀。冰冷的觸感讓他心底一顫,指尖發麻。
她緩緩轉過頭,眼底沒有半點溫度,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你來了啊,陳奕。」聲音空洞,像是隔著遙遠的水面傳來。
「這裡是哪裡?」陳奕的聲音沙啞,心臟劇烈地跳動,幾乎要撕裂胸腔。
林語的笑容逐漸僵硬,眼神空洞地望著破碎的街道,低聲呢喃:「這是你選擇的世界啊……」
「我選擇的?」
「時間的裂縫。」林語的嗓音沙啞,眼底閃過一絲冰冷的光,「你打破規則,便只能困在這裡,無限的輪迴中,直到……」
話音未落,遠處的鐘樓傳來低沉的鐘鳴,指針緩緩轉動,時間的裂縫逐漸擴大,黑霧從地面升騰,吞噬著街道與建築。
林語的身影逐漸模糊,化為無數破碎的光點,隨著風雨一同消散。
「不要!」陳奕撲過去,指尖卻只觸碰到冰冷的空氣,指針在掌心瘋狂旋轉,像是某種無法擺脫的詛咒。
鐘樓的陰影下,守衛者的身影再次出現,銀色徽章在胸前閃爍著微光,眼神冰冷而無情。
「現在你明白了嗎?」守衛者緩步走近,黑色風衣隨風掠起,聲音低沉而無情,「這裡是時間的夾縫,你的選擇讓你失去了一切。」
「這不可能……」陳奕的聲音顫抖,眼底充滿血絲,懷錶的碎片滑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只有一種辦法可以修復裂縫。」守衛者俯視著他,銀色徽章在掌心翻轉,指針停在十點零七分,「把懷錶交給我,時間會恢復原狀,你也會回到真正的現實。」
陳奕的目光掠過徽章,視線模糊,腦海裡浮現林語的笑容,耳邊彷彿仍能聽見她溫柔的聲音。
「如果我交出懷錶……她會回來嗎?」
守衛者沉默片刻,眼底掠過一絲晦暗的光。
「她早已死去。你所見到的,不過是記憶的殘片。」
話音未落,指針猛然崩裂,黑霧湧動,時間的裂縫像是張開的巨口,吞噬了鐘樓與街道。
陳奕握緊掌心,指節泛白,猶豫片刻,終於抬手將懷錶遞出。
銀色的懷錶落在守衛者掌心的瞬間,指針停止,鐘鳴戛然而止,四周的景象迅速扭曲,崩塌成無數破碎的碎片。
黑暗中,陳奕猛然睜開眼,冷汗浸濕後背。
窗外的街燈透過窗簾,映在天花板上,熟悉的公寓,熟悉的擺設,手機的鬧鈴響起,顯示的日期是林語去世的前三天。
時間倒流了。
他顫抖著撿起床頭的手機,撥通林語的電話,熟悉的鈴聲響起,耳邊傳來那個溫柔的聲音:「喂,陳奕?」
指尖發麻,手機差點滑落,心臟劇烈地跳動,眼眶酸澀得幾乎無法言語。
「你……沒事吧?」電話那頭的林語輕笑,聲音柔軟,「怎麼突然打來?」
陳奕張了張嘴,聲音沙啞:「我……沒事,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手機掛斷的瞬間,茶几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陳奕緩緩轉頭,瞳孔猛然收縮。
那枚銀色的徽章靜靜躺在茶几上,雕刻著熟悉的符文,指針停在十點零七分,反射著冰冷的光。
指針微微轉動,鐘鳴低沉而緩慢,彷彿無聲的囈語。
第三章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