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了,感覺好很多了。
我離開睡房,打開電視,把聲音調大。
然後步入洗手間梳洗,此刻傳來了新聞報導的聲音。
「以下是一則特別新聞報告,今早八時許,兩名正在區內巡邏的警察於安康大廈和正義大廈之間的小巷發現李家文督察倒臥在地上,並當場證實死亡,初步估計死因和早前受害的李杜恆先生一樣。目前警方……」
我匆忙梳洗一番,隨意更換了衣服,然後急匆匆地奔出門外。去案發現場?不,他不會那麼快趕到的。我決定先去他家,應該還來得及。我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慌忙上了車。他家離我家並不遠,五分鐘內便到了目的地。我付完車資,甚至來不及等司機找回零錢,就急忙下了車。
來到那扇門前,已經有多年未曾造訪。自從新居入伙時來過一次後,我便再也沒有回來過。我微微地吸一口氣,按下了門鈴。不過幾秒,門打開了,眼前是一身整齊制服的啊昇。「我就知道你會來。」還是他打開話題,「進來吧。」,屋內的一切都太大的變化,只是窗台上多了數盆的向日葵。
「是你吧?」,我好不容易吐出這幾個字,我沒有坐下,就那樣站在客廳中央。
「對,就是我。我一直都在給你暗示,還好你沒令我失望。」,他揮一揮手示意我別打斷,「你知道嗎?在一個組織中,沒有信任的人是多麼的孤獨寂寞呢。我不會容許我的尊嚴和正義被所謂的現實侵蝕,從三年前幫助你開設私人偵探所時,我就開始編寫這份劇本了,而你也是我唯一一個會真心信任的人。好了,時間也不多了,再過大概半小時就會有警察上門找。不是因為發現了我是凶手,而是需要一個人去作一個交代罷了。」,說罷他從櫃中取出了兩把長刀,兩把短刀。是日本刀吧。
「這兩年來,我教你拳擊,也教了你一些搏擊技巧和制服人的方法。我死後,把我的佩槍和這些刀都拿走,我房間有一個高爾夫球桿袋子,可以把這些東西裝起來帶走。現在我要教你二刀流,把刀拾起來。」他嚴肅地說。
他堅決的眼神令我莫名地服從了。
他把幾支針插入自己頸後,就拔刀向我揮舞。「專注看,只做一次。長刀攻擊範圍大,但反應慢。短刀反應快、靈活,善用可作防禦,亦可突擊。 」,他仿佛在命令我。就這樣由他主導的「對打」中,我開始掌握到竅門。大概過了十五分鐘,已經汗流浹背。啊昇停下來,我也放下手上的刀。
「你打算自殺嗎?」,我抑壓着情感,嘗試冷靜下來。
他沒有馬上回答,轉身去窗台,用短刀斬下一朵向日葵,拿來遞給我。
「反正腦癌的人也不會活得久吧。」,他慢慢坐到沙發上,「我能給你的,都已經給了。收拾東西離開吧,隨心善用這一切去做你認為應該做的事。」
他把槍滑到我的腳前,從袋子中取出一小包液體,吞下。我明白,他已經做出了決定,無法再阻止了。我根據他的願意收拾了他給我的武器,準備開門離開。
「喂,不道別嗎?哈哈。」,他的聲音開始變得軟弱。
「向日葵是你開設偵探所時我給你改的名字,你知道原因嗎?」
「你不是說要勇敢追逐光明嗎?」,我反問。
「哈,果然沒留意到呢。向日葵也是一直掩飾着的背後的黑暗呢,我就仿佛向日葵背後的黑暗,只有你知道。就讓我成為毒針殺人事件的最後一件作品吧。真想和你說更多的話呢。走吧,沒有時間了。回去記得查一下向日葵的花語呢……」
我不敢回望,忍着淚水,開門離開,然後小心翼翼地關上那扇門。
背着那個沉重的高爾夫球捍袋踏上不知前路的旅程。
步到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眼淚還是落下了……
事發了幾天,傳媒都認為啊昇是被同一個殺手殺死,原因是:他是負責調查這案件的警員。
那天,因為他沒有趕去命案現場,幾個警員在我離開後不久便趕到了他的住所,發現了他的屍體。這樣就如他的劇本發展,因公殉職,被風風光光地下葬。
他做的事只是懲戒那些被法律保護但又罪有應得的人。也借此案,我完成了那份關於精神病的調查報告,但並沒有收到完成後得到的那筆錢。我沒有追討,也大概知道了誰是那個充滿奇怪想法的委托人了。
我出席了他的喪禮,現場聚集了他的家人、上司、下屬,還有一些中學同學。喪禮結束後,一位律師找上了我,告訴我啊昇的遺產有一半將留給我,讓我幫忙照顧他的家人,而他的家人則領取了另一半。這實在是太諷刺了,這樣算是對我撰寫那份精神病報告的報酬吧?
向日葵的花語?
我知道了,那天我在小酒館坐到了深夜才離開。
喝着牛奶,靜靜坐着。
刀的用處,我知道。槍殺人太高調了,刀比較安靜,也方便。但我能當上一個如他那樣的殺手嗎?談到了槍,大慨是警隊又隱瞞了些甚麼吧?是怕引起社會驚慌嗎?對於他失了佩槍隻字不提。
這也是他預料中之事嗎?
在我心中,他是一個出色的警察,也是一個天生的殺手。
我提着高爾夫球桿袋子,步入那個正在進行毒品交易的貨櫃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