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談的作家印象深刻有18歲以「停車暫借問」揚名港台的鍾曉陽,
被問到為什麼在創作力高峰的年紀停筆?
鍾曉陽回答:寫作像是種神秘本能,無可捉摸,她連作夢都在編故事,就是下不了筆。
她17歲時只用十幾天時間,便完成「停車暫借問」第一部「妾住長城外」,
赴美留學時,一下飛機,四天時間就完成兩萬字大結局「卻遺枕函淚」。
在澳洲寫「遺恨傳奇」那四年,好像生病的感覺,怎麼寫都不舒服,毫不留戀放下筆。
《我們不在咖啡館:作家的故事,第一手臺灣藝文觀察報導》
集結49篇文章時間長達10餘年,並非舊文重刊,而是重新改寫,
多位耳熟能詳,並不真正認識已遠行的作家,形貌更為真確。
第一篇〈胡品清的香水〉,年少時,老惠非常迷讀胡品清的散文,翻譯的英文詩集。
那時的我讀不下那麼樣唯美浪漫文字,連她翻譯莒哈絲的〈情人〉只隨手翻翻,
反而對她的人生經歷比較有興趣,讀到胡品清年輕時嫁給法國外交官,
走遍河內,曼谷,巴黎,生活中是參加不完的宴會,豪宅中鋪滿地毯和骨董傢俱。
離婚外孑然一身來到台灣,接受文化大學的教職,獨居在山上小房子。
小院子種滿各色美麗花草,蒐集非常多的香水。
早年香水昂貴,不是教授薪水可擁有的嗜好。
他人覺得她一生追求夢幻浪漫生活,香水是對美的嚮往。
後來,陳宛茜在一本胡品清的散文集發現蒐集香水的秘密。
胡品清時常擔心陽明山房子租約期滿,或是被學校解聘,無屋可住。
某日,經過百貨公司的香水櫥窗,寫著開幕週年大贈送,
特獎是羅斯福路上的洋房一棟,為了擁有自己的房子,
她開始購買香水,最後並沒有抽中房子,卻從此愛上香水。
這樣令人唏噓的人生落寞故事,充斥與她同代的作家身上。
不寫傳記的金庸內心最遺憾的是什麼?
平鑫濤對張愛玲承諾不會發表出版「小團圓」,君子一諾,死生相守。
在人聲吵雜機場寫作的羅蘭,白天是銀行員,
每天晚上寫2小時寫作,寫出300多篇小說的鄭清文。
70年代有最美麗女作家頭銜的作家,寫了一百多部小說,
為什麼從「小說家」,轉變成「骨董收藏家」的故事。
寫「康熙大帝」「雍正王朝」皇帝小說聞名的二月河,
寫「生死橋」「胭脂扣」的作家李碧華,從不公布照片,
不接受媒體的面訪電訪,不參加演講座談,低調的保持和讀者的距離。
除了作家的人生故事,還沈君山和紀政,京戲青衣顧正秋,
花旦戴綺霞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的故事。
作者用她記者敏銳觀察眼光,文學的筆,勾勒那些傳奇或典型作家的面貌,
不論是觀察文學獎和作家的成長關連,寫書店的繁華今昔。
也為我們留住時光,更為「他們和他們的時代」記錄下那些未曾聽聞的,
刻骨的人生劇情,更為我們這一代,留下紀錄。
很喜歡陳宛茜寫的這段文字:人的一輩子,如果能恰如其分地當個說故事的人,
把上一代的故事傳給下一代,應當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大時代裡迭宕起伏的人生
「臉書、IG的社群時代到來了。
臺北的咖啡館愈開愈多,但咖啡杯前人人帶著電腦、滑著手機。
你我雖然坐在同一個咖啡館中,精神上卻遁入另一個空間,
我們在咖啡館,其實不在咖啡館。 」
當我們走進那時代、那些作家的書房,卻發現他們根本沒有機會走進咖啡館。
許多人的前半生在戰火離亂中度過;許多人的書桌立於戰場上、陋室內,
在倉皇的流浪旅途之中,或是在多年以後對家鄉的渴望之中。
作家羅蘭曾說:「淒厲的災難震撼一時,平靜的災難震撼永遠。」
在許多前輩作家的書房之中,確實可以感到這種「平靜的災難」的震撼性力量。
◆這些「說故事的人」……
「擁有許多讀者的作家往往是會說故事的人。
但並非每位受歡迎的作家,天生就會說故事。
很多時候,說故事是一種天命、一種使命。」
◆胡品清開啟了我對一個時代的凝視。
之後我在報紙開專欄,陸續採訪了許多和她同代的作家。
許多人我只見過一面,卻讀過很多他們的書,聽過他們的故事;
與他們的見面像拿到一道謎,然後用自己的人生去解開這個謎。 ~~〈胡品清的香水〉
◆齊老師把熱情投注在文學之中。
她說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對文學如此執著,
現在想來,或許是因為在缺乏尊嚴的流亡生活中,
許願「人能世世代代優雅活著」,而文學擁有這樣的力量。~~〈渡不了的巨流河〉
◆「做了一輩子賣書的人,到現在我才覺得自己是真正的『讀書的人』。」
人生此刻,樂伯終於享受到「賣書為生」的快樂與自由。~~〈收書人樂伯〉
◆張愛玲在一九四三、一九四四這兩年,把一生最精彩的短篇小說發表完畢。
宋以朗以經濟學者的眼光分析,那時上海貨幣貶值太快,
張愛玲若寫長篇連載,寫完稿費必已大貶,還不如打游擊寫短篇。
「因為超級通貨膨脹,才成全了張愛玲的一部傳奇。」
這是張迷學者從來沒想過的觀點。~~〈張愛玲也有王牌經紀人〉
我們不在咖啡館:作家的故事,第一手臺灣藝文觀察報導
作者:陳宛茜
出版社:遠足文化
出版日期:2020/1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