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
其實男孩並沒有聽見老人對著後車廂說了什麼,只是隱約可以聽出老人在對某樣東西說話而已。
而會留意到那邊,也只是被剛才老人的奇異舉動吸引了注意罷了——起初像是注意到後車廂沒關好而打開來看的樣子,結果卻似乎嚇了一大跳,緊接著又在有人快經過的時候快速地蓋下了後車廂。最後便是老人喃喃對著後車廂說話的模樣了。
男孩只覺得這位爺爺看起來好像有點不對勁,先是憂心的樣子後轉而又露出欣喜的笑容,一個人站在那裡短短幾分鐘就似乎經歷了很多心情的轉折啊?
但也就這樣而已。雖然覺得有趣,但男孩知道不宜隨意接近陌生人,即使那是位面容慈祥的爺爺。
只是正當他靠在門旁盯著自己的鞋尖發呆出神的時候,就見一個身影在自己的視線角落倒下了——咚!
慌忙抬起頭一看,沒想到正是剛才在外面看見的舉止怪異的爺爺——
——後車廂……
分明應該是聽不清晰的距離,看著老人那努力像是要表達什麼的樣子,男孩突然想起了那後車廂。
雖然不認識老爺爺,但他總覺得,他好像必須回到剛剛那裡看一看。
他有想過會不會是寵物或是什麼物品,但他萬萬沒想到,裡面會藏著一個人啊?!
受到驚嚇的男孩瞪大一雙眼,和後車廂裡看起來和他同年——又或是更幼小——的小孩對上了視線。
「你……是誰?」
結果後車廂裡的小孩率先開口,模樣很明顯是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男孩感到極度震驚,這……該不會是孩童綁架吧?明明那爺爺一副慈祥無害的樣子啊?
可是,畢竟人不可貌相……
正當男孩的腦袋裡的思緒還如一團亂麻的時候,後車廂裡的小孩——蒲公英再度開口道:「阿爺呢?阿海呢?」
……誰?
男孩觀察著蒲公英的反應,下一秒,就見她嘿咻起身,然後爬出了後車廂。
這時還剛好有人從男孩的身後經過,但也只是往他們這裡瞥了一眼,似乎只是覺得孩子們在玩耍。
……該怎麼辦?男孩的眉頭糾在了一起。
只見小孩在他面前左右張望了一下,決定好方向後便要往醫院的大門方向走去。
啪!不知怎的,男孩就握住了蒲公英的手臂。
蒲公英狐疑的回頭,「你知道阿爺在哪裡?」
這時男孩垂下了視線,接著點了一下頭。而蒲公英只是呆呆地看著他。
雖然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但很明顯這孩子想要找剛才那爺爺,所以事情大概不是他以為那樣……雖然他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待在後車廂裡……
男孩快速地思考了一會兒,便拉過女孩的手臂往醫院的方向走去。
「你……你要帶我去找阿爺?」
男孩又點了點頭。
女孩跟著他走進了醫院。
只見剛才的混亂已從現場撤離。老人已不在剛才的位置上。
男孩的視線梭巡了周遭一圈,接著筆直地走向了接待處。
「哎呀,小旭,來探望媽媽嗎?」 護理師詢問來到她面前的男孩。
男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接著他望向了蒲公英。
他早已放開了女孩的手臂,但女孩不知何時已轉而伸手抓著他的衣襬。
見女孩只是睜大著雙眼看著他,他便望向了剛才源爺倒下的地方。
護理師循著孩子的視線望過去,「怎麼了嗎,小旭?」
「剛才的爺爺……」
這時,他可以感覺蒲公英抓著他衣襬處的手收緊了一下。
「啊……剛才那爺爺嗎……」 護理師望了望小旭,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側的蒲公英,「這孩子是……?」
小旭將女孩稍微往前推去,「她認識那爺爺。」
「啊,是嗎?」 護理師旋即站起,「小妹妹,只有妳一個人嗎?還有其他人陪妳一起來嗎?」
蒲公英搖了搖頭,接著開口說道,「我是跟著阿爺來的。」
「那……家裡還有其他大人在嗎?」
「有……阿海。」
「那我們請阿海來這裡一趟好不好?」
「我要見阿爺……」 蒲公英皺了皺鼻頭,「然後要和阿爺一起去找阿海!」
旭和護理師聽得有點莫名,兩人對看了一眼後,護理師先是對旭打了個眼色,對蒲公英說道,「妹妹先在這裡等一下喔!」 接著便轉身離開了位置。
旭先是看向蒲公英緊抓著他衣襬的手,感覺衣服都快被她拉長了,但他忍住不去制止她這點,緩緩抬起視線後對上的是女孩一臉倔強的表情。
他其實很熟悉這樣的一個表情,那是害怕卻又要忍住不要表露出來的臉。是他經常從鏡子裡看見的自己的臉。
「喂……」
「我不叫喂,我叫蒲公英。」
明明聲音在微微顫抖,眼神卻莫名的明亮。
這便是旭最初的印象裡蒲公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