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夜,我把自己裹在被窩裡,聽見天花上老鼠們跑來跑去的聲音,甚至跑到我旁邊的牆壁裡,我不知道牠們會否在床下鑿開一個洞,然後探出頭來,繼而侵占這個房間。忽然,牠們急忙地跑了,不知道是發現這個地方沒食物而離開,還是被其他動物嚇跑的。
老鼠煩人的聲音消失後,我卻聽見另一道更嚇人的聲音從客廳的方向傳來,那是我耳熟能詳的聲音。快速的「嗒嗒嗒嗒嗒嗒嗒嗒」,配搭些「滴嗒」,偶爾還有物件在平面上磨擦的聲音。我能想像到家裡有人在用客廳那台經歷近八年歲月的舊電腦。但這個想像很詭異,因為家裡會用電腦的只有我和妹妹,但妹妹正安穩地在我的身旁睡著,我甚至能聽見她呼吸的聲音。
從父母的睡房傳來了對話聲,然後是房門的撞擊聲,我和妹妹的房門被打開了,媽媽看也不看就直接開罵。我聽到媽媽的聲音反而覺得安心,皆因它能覆蓋所有令我不安的聲音。罵了大概兩分鐘,媽媽回到了她的房間,妹妹莫名其妙地被吵醒,怨憤地看著我,像是我擾了她的美夢。周遭回復安靜之際,那些鍵盤和滑鼠的聲音又傳來了。
媽媽這次一邊罵著一邊跑到客廳,卻不知看到了什麼尖叫起來,把一家人都驚醒了。爸爸連忙跑到客廳,還嚷著:「這麼晚到底在吵什麼,都快三點了。」我下意識看向時鐘,是兩點十五分。妹妹也醒了,看了我一眼就揉著眼皮走出房間,詢問父母到底發生什麼事。我聽到他們的聲音傳來,卻不想離開暖和的被窩,我不敢想像我剛剛聽見的聲音到底是誰發出的,但按捺不住獨自一人的不安,我還是跑到客廳跟他們會合了。
客廳裡已經有四個人,爸爸、媽媽、妹妹和「我」,四個都是我熟悉的臉孔。那個跟我擁有相同臉孔的人,就站在離我不遠處電視機前的位置,離我的家人那麼近,但父母像看不到她一樣,只警惕地打量著電腦的周圍。我盯著那個跟我一樣的身影,心跳比準備玩跳樓機時還要快,接著她對我展開了笑容。
一陣失重感傳來,我仍舊躺在我的床上,妹妹安穩地在我身旁睡著,房間和客廳的燈都沒有開,一切只是我的噩夢。躺在床上,試圖遺忘那種恐懼,但卻聽見天花上老鼠們跑來跑去的聲音,甚至跑到我旁邊的牆壁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