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襲楊家軍營一事,最後在楊四郎一聲令下雙方全軍停手。陸嬋寧氣沖沖地領兵回到陸家軍營,別說要她給楊五郎道歉,她反而還覺得楊四郎才該向她道歉,怎麼可以無預警地出現在楊五郎軍營裡,打散她一盤計畫。
李保才剛踏進軍帳,就見陸嬋寧脫去頭盔狠狠地摔在地上,他看著頭盔在地上滾過一圈又一圈,伸手撿起又掛回勾架上。
「小將見胡天際被打得滿臉是血,莫非是不敵曉初將軍,又或是明峰將軍出手干涉?嬋將軍和胡天際進了大帳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讓胡天際在大帳外待著,時候到了便要他進大帳擒下楊五郎。」陸嬋寧回想起當時的情形,又是氣得捶桌,「結果胡天際不但不聽命令,還想要殺死楊四郎!」
李保眉頭緊皺,「胡天際想要殺死明峰將軍?」
陸嬋寧深深呼吸,平靜情緒,「我沒料到楊四郎也在楊五郎的軍營裡。其實這本來並不會妨礙我的計畫,沒想到胡天際一看到楊四郎,整個眼神都變了,和當日與我比劃的樣子如出一轍。他想殺了我,也想殺了楊四郎。」
李保越聽越不解,「所為何?」
「因為有人想替耶律阿靖報仇。」陸嬋寧蹙眉深思,「胡天際的身手實在是好得太過詭異,以他的資質條件,在大宋怎麼可能沒有將門收留?若不是他的眼光太高,挑剔各個將門,那麼就是……他初到大宋,根本就不是宋人。」
「嬋將軍的意思是……胡天際是遼人派來的細作?小將這就立刻去處決他。」李保轉身就想走出軍帳,連手也已經擱在刀鞘口,準備隨時抽刀。
陸嬋寧趕緊喚住李保:「等一下,胡天際不能殺。」
李保停下腳步,轉頭又是一個皺眉,「胡天際是大遼的細作,為何不能殺?」
「你殺了一個胡天際,改日大遼就會再派另一個胡天際混進我軍,與其不知道敵人身在何處,不如把已經暴露的敵人留在身邊,來日說不定還能幫助我軍發揮戰術。」
「嬋將軍是什麼時候發現胡天際是細作的?」
「胡天際一身蠻力,要殺人打仗肯定沒有問題,但就是腦子不夠聰明,細小的情緒和動作一直在透露他是細作的身分。當日他明明砍傷了我,其反應卻絲毫不畏懼,那時我便對他起了疑心。此次夜襲楊家軍營,真正的目的是用來確認我的疑問,眼下看胡天際想殺死楊四郎的企圖這麼明顯,也總算是知道胡天際到底是什麼人了。」
「嬋將軍既然想要測試胡天際,為什麼不挑明峰將軍的軍營當夜襲的據點?」
陸嬋寧搖頭,「我也知道遼人憎恨楊四郎,本來是真想挑楊四郎的軍營夜襲,可他那軍營實在是太大太廣,出手容易收手難,要是為了胡天際一個人,無法把我的三百兵全數從楊家軍營裡收回,這樣我豈非吃虧?」
「看來明峰將軍出現在曉初將軍的軍營裡,也算是幫了嬋將軍的忙。」
說到楊四郎,陸嬋寧擺起了一張臉,又是無盡數落:「幫什麼忙?今日見他沒帶長槍,宛如光著身子上戰場,楊五郎的軍營裡滿是重斧,想來楊四郎也不會使。胡天際的鏽末刀雖然沒什麼用處,可是楊四郎身不著胄甲、手不見兵器,要是真被傷了要害,不死也得殘。」
曹覓匆匆進了陸嬋寧的軍帳,一見陸嬋寧就先看她有沒有受傷。不光拉扯著她的臂膀子,還掐著臉頰左邊瞧瞧、右邊瞧瞧,前胸後背儘管被胄甲擋著,那也是仔細察過一輪,就怕她真的傷到哪兒沒注意,拖著時間可就麻煩了。
見著人沒事,曹覓便敲了陸嬋寧的額頭,該訓話了:「嬋將軍真是膽大妄為,居然敢領兵夜襲楊家軍營,是不是不想活命了!」
陸嬋寧噘著嘴,聳聳肩,「可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嘛,真的不要命的人還躺在醫帳裡呢。」
「聽五郎說他的兵都不帶傷,我猜應該是妳出兵前下了命令的,怎麼反倒是妳的兵受傷了?」
「你聽楊五郎說?」陸嬋寧垮著臉很是難看,「楊五郎現在人在大帳?」
「現在才知道事情嚴重啊,四郎和五郎才剛進大帳,陸大將軍就要我來帶妳過去。我陪妳一同進大帳吧,陸大將軍若真要罰,我也可以替妳擋一擋。」
「陸大將軍若真要罰,誰來替我說情都沒有用,說不準連你也一塊罰了。你還是在大帳外待著吧,我總能有辦法的。」
曹覓揮著手,「行了,妳能有什麼辦法。趕緊去收拾收拾,我在大帳外候著,妳好了我們再一同進大帳,有什麼話等見了陸大將軍再說吧,我會給妳看著的。」他一轉頭又看著李保,「李保你就在這歇著吧,跟著嬋兒勞心勞力一整個晚上,外頭的兄弟們也都累了,剩下的就煩你都替嬋兒給發落了。」
李保本也想跟去大帳,但又覺得曹覓說得有理,陸嬋寧的軍帳這頭,的確需要有人替她打理好,所以也沒有多加推辭。瞧他胄甲都未重整就想踏出軍帳整軍去,一刻都沒能閒下,不過這腳步未出,又想起了胡天際的事。
「胡天際的事,嬋將軍打算怎麼處置?」
陸嬋寧滿面倦容,大嘆一口氣,「讓軍醫養好他的傷,休養夠了就編回軍隊裡,今日的事就罷了。」
「罷了?」李保疑惑道:「胡天際不從軍令,嬋將軍不依軍法處置嗎?」
「軍令是一人擒一兵,胡天際要說他想擒的是楊四郎,那也不算不從。再論,楊五郎的兵不得帶傷,楊四郎既毫髮未損,也不是楊五郎的兵,實在沒有可以給他治罪的名目。就照我說的那樣,胡天際養好傷就編回軍隊吧,今日的事就別再提了。」
陸嬋寧當然知道李保顧慮的是什麼,但她也非要留下胡天際不可。宋皇帝現在看好陸嬋寧,終有一日會讓她領兵出征大遼,而這胡天際可能會成為她得勝的關鍵,雖然……也有可能會是促使她敗仗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