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孫大正聽到江小敏想進去現場看看,臉上表情頓時古怪了起來,問道:
「妳確定?裡面味道很不好聞喔,而且死狀很慘內。」
孫大正知道江小敏在警大跟家慧一樣,都是刑事警察系的,刑案現場處理的課也上過,應該不會亂來,他怕的是第一次現場的震撼教育,萬一江小敏受不了,吐的亂七八糟就麻煩了,江小敏一聽,馬上拍胸脯保證:「學長放心啦,我當過好幾年社會記者,刑案現場時常跑。」
孫大正雖然知道,媒體在外圍圍觀看熱鬧跟實際近距離接觸差異很大,不過還是決定讓她去看看,只是轉頭對家慧說道:
「家慧妳帶她進去,該注意什麼提醒一下她,鞋套手套這些該穿的記得穿,對了,口罩記得帶,還有·····」
看孫大正打算要囉哩八嗦地講一堆,家慧直接拉著江小敏去準備進現場了,在兩人忙著穿戴時,家慧對江小敏囑咐道:
「第一次會吐是正常的,大家都一樣,不要硬撐,想吐就馬上離開到外面吐。」
「好。」
江小敏邊戴手套,邊回答著,其實她心裡也有些忐忑,她當記者第一次去刑案現場,只是在外圍聞到那味道就忍不住吐了,這次近距離接觸,能不能撐得住,自己心裡也沒底。
『沒事,我會根據你生理的承受程度,調整你的嗅覺和神經的敏感度,吐不出來的。』
二號的聲音突然出現,有了二號的保證,江小敏頓時踏實輕鬆許多,說道:
『真的嗎?謝啦!』
兩人穿戴好後,家慧帶著江小敏直接進了屋子,這房子是老舊的以木頭為骨架加上磚牆的紅磚瓦房。
一般鄉下這種房子以三合院形式居多,也就是房子分為ㄇ字形三間排列,中間為正廳,左右兩邊各一間廂房,但是呂亦偉的老家則沒有左廂房,只在右廂房位置蓋了一間小號的屋子,看起來應該是廚房。
一走進位於正廳這間屋子中央的客廳,即使戴著口罩,一股混雜著血腥和屎尿的味道,直衝江小敏的鼻子,就在一股嘔吐感衝上心頭之時,那股難聞的味道突然變淡,江小敏只感到心神突然穩定了下來,嘔吐感也慢慢消失,二號神奇的寧神調整果然奏效。
江小敏大略地看了四周,客廳內常用的傢俱並沒有太多灰塵,顯然曾做過大致的清潔,靠牆壁的櫃子上堆滿開封或沒開封的瓶裝水和零食,還有幾個吃完的便當盒,旁邊一個垃圾袋裝了滿滿的垃圾。
牆上插座還插著手機充電器和充電線,卻沒看到手機或平板,也許被警察當證物收起來了,從房子內的生活痕跡顯示,呂亦偉應該在這屋子呆了幾天了。
原本應該在客廳中央的茶几已經被移開,空出的空間上方剛好有木樑可以用來掛沙包,從地上放著的沙包大小來看,足以裝得下呂亦偉,呂亦偉身形略瘦,上面的木樑應該可以支撐住他的體重。

皮革製大沙包的旁邊,躺著已經被打的不成人形的呂亦偉,兩個員警正在屍體旁拍著照片,江小敏光看了一眼,腎上腺素就開始發作,心跳加速了起來,這時二號的介入又起了作用,寧神效果很是強大,讓她能平靜的觀察。
從屍體呈現的扭曲狀,可以看出支撐人形的幾大骨架都已經斷裂,身體上到處是鮮血和糞便,從外觀上看,鮮血主要來自幾處的開放性骨折還有嘴巴吐出的血,右手臂、左小腿、右大腿、還有胸口的肋骨都可以看到斷裂的骨頭穿破皮肉,露了出來,甚是驚悚。
這時,二號說道:
『兇手總共打了四十二拳,全身三十六處斷骨,五十八處骨裂,胰臟、左腎、肝臟破裂,肺部多處骨頭穿刺,心臟也被肋骨刺破,這應該是死因。』
『頭部因為在袋子內可以自由晃動,所以被拳頭打中時頭骨並沒破裂,只有裂痕,但是腦子在打擊的部位已經被震爛了,也可能是死因,不過顱內並沒有大量出血,這說明腦部重創時,血液應該已經停止流動,所以死因是心臟的傷勢沒錯。』
江小敏仔細聽著二號的驗屍報告,聽完後突然一愣,問道:
『等等,妳說這是拳頭打的?』
隔著那麼厚實的皮製沙包打成這樣,如果說用木棒、鐵條、榔頭之類的還算合理,但如果說是用拳頭,就有些駭人了,沒想到二號肯定地說道:
『對啊,不同的器物打在人體上,在皮膚上顯現出的瘀痕是不一樣的,妳看他身上的瘀痕大多呈現圓形,如果是木棒或鐵條,瘀痕會是長條狀或橢圓狀,榔頭打出來的瘀痕比較小,大鐵鎚打出來的瘀痕大小是比較像,但是會比較凝實,顏色也比較深,而且大多是粉碎性骨折,跟死者身上的骨折情況不一樣。』
『而且如果是用木棒、鐵條、大鐵鎚這些器物,打在皮革沙包上會有明顯的刮痕,但是沙包上並沒有這些刮痕,所以看起來拳頭打的可能性最大。』
『人拳頭的力量有那麼大?』江小敏問道。
『是有可能的,只是這人一定是個大塊頭,才能長出足夠的肌肉群,而且還要有足夠的爆發力訓練,能做到的很少,其實妳用盡全力也可以做到,不過大概打個十幾拳就不行了,沒辦法好整以暇地連打四十幾拳。』
『有沒有可能是兩個或兩個以上的人打的?』
『根據模擬的結果,這四十二拳雖然力量有大有小,但差異不大,如果是兩人以上打的,其他人打不出這種重拳,力量的差異會更大,能打出這種重拳的人難得遇到一個,同時出現兩、三個的機率很小。』
二號停了一會,接著道:
『所以說這個人的整體力量是在妳之上的,只是這種遲鈍的大塊頭基本上打不到妳,妳卻有一堆辦法可以廢了他的行動能力,所以遇到了也不用擔心,倒是妳的警察朋友將來如果遇到他要小心一點。』
二號的話提醒了江小敏,家慧和孫大正正在辦這個案子,要是遇到這人會很危險。
『嗯,現在沒辦法直接告訴家慧他們,不過我會找機會提醒的,還有其他發現嗎?』
『有,從這個空間內採到的指紋,只跟死者的指紋符合,而且並沒有發現哪裡有刻意抹除的痕跡,兇手應該有戴手套,搬到旁邊的茶几上有兩對鞋印,應該是兇手把裝了人的沙包吊上樑時踩的,所以兇手至少有兩個人。』
『我的猜測是跟兇手來的還有兩個人,妳看茶几上的兩對鞋印可以看出來是不同的鞋子,而且看大小,都是屬於正常男性成年人的大小,像兇手這樣的大塊頭,鞋子絕對比這兩雙大很多,搞不好沒現成的還要訂做,而且這茶几雖然夠大也夠結實,但兩個正常成年男子加上死者的重量就差不多極限了,如果把其中一人換成兇手這種兩倍成人體重的,這茶几撐不住。』
『所以·····是兇手指揮兩個手下把裝屍體的沙包吊上去的?』
『應該是。』
江小敏在二號解釋的時候,向茶几走了過去,家慧怕江小敏不懂亂碰東西,一直跟在她後面,看她走到茶几那邊,也跟了過來,江小敏仔細地看了茶几桌面的兩個腳印一會後,回頭向身後的家慧指了指桌上的腳印,家慧看了一眼,馬上轉頭對後面的其中一個刑警問道:
「阿哲,茶几上的腳印採證了嗎?」
那個叫阿哲的刑警馬上回道:
「有,採完了。」
家慧回過頭來,對江小敏點了點頭,江小敏也點頭回應,這時二號又說道:
『我發現地上還有三根毛髮沒被鑑識人員找到,地點標示出來了,我沒辦法做DNA或化學分析,不過從毛髮的粗細、顏色和結構狀況來看,有一根是死者的,另外兩根分屬於兩個不同的人。』
江小敏看二號標示的地方,都是在椅子、櫃子下面的角落,容易被忽略的地方,江小敏一一地把這些毛髮指給家慧看,家慧則讓鑑識人員一一收了起來。
這時,二號的聲音再次響起:
『右邊內側的房間,這裡應該是儲藏室,除了通到客廳這個門,在房間的另一面也開了另一個門通到外面,應該很久沒打掃了,地上都是灰塵,所以留下幾個從客廳這個門走向另一個門的腳印,兩個門都沒關,推測是兇手幾個人的撤出路線。』
江小敏通過二號的房屋結構圖,可以看出這間房子,區分為三個區塊,把房子分成三等分,中間是客廳,左邊是一個和客廳一樣大小的房間,右邊則是分成兩個房間,前面的房間稍大,後面的儲藏室小一點,只有這個儲藏室另外開了個門到外面。
按照二號的指示,來到儲藏室的門前,門沒關,只有半掩,江小敏打開牆上的的燈,推開房門,儲藏室地上那些雜亂的腳印立即進入眼簾,孫大正和鑑識組比江小敏她們早來不過一、二十分鐘,這個房間鑑識組還沒開始蒐證。
江小敏沒有進入房間,而是指著地上的腳印,對家慧說道:
「兇手應該是從這裡撤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