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馨，今晚的宴會，六點整開始，記得準時出場，妳是主角，不能遲到。」宋雅妍語氣溫和，就像是在說著天氣如何，語調輕柔卻無從拒絕。
紀慕馨微微一愣，抬頭看她。
那張永遠帶著得體笑容的臉正溫柔地看著自己，彷彿這話語裡蘊藏無數關心與期待。
可她清楚，那笑容從來不曾真正為她綻放過溫度，裡頭的溫柔只是包裹著命令的糖衣。
女人舉杯抿了一口黑咖啡，紅唇邊是恰到好處的笑，「裙子是特別訂製的藍色長裙，很襯妳的膚色，妳穿起來一定很好看。」語氣柔和卻沒有商量餘地。
紀慕馨沒說話，握著湯匙的手卻微微抖了一下，這場宴會從頭到尾她沒有參與過任何安排，也沒有人問過她是否願意。
紀振盛這時開口，低沉的聲音如鐵鐘般震耳，毫無情感起伏，「紀慕馨，這場宴會來的都是家族長輩和集團的合作夥伴，妳要準備好應對，不許出錯。」
「是……」紀慕馨垂下眼，握緊了手中的餐具。
「這是妳的18歲生日。」宋雅妍輕柔地說，嘴角彎著完美的笑，「也是妳第一次正式出現在紀家的公開場合，別太緊張，婉柔會陪著妳。」
對面的紀婉柔聞言抬頭，笑容甜美又自然，語氣親暱又無害，「對啊，我會牽著馨馨一起入場，讓大家看看我們姊妹多親密。」
「哎呀，我們家婉柔真貼心。」宋雅妍滿意地點頭，看紀婉柔的眼神滿是疼愛。
「不好，她自己也該學會獨當一面了。」紀振盛淡淡地說了一句。
「慕馨還小嘛。」女人柔聲反駁，像在維護她的小女兒。
可紀慕馨太清楚這場戲的佈局，她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早該脫離那個需要人陪的年紀。
一切都只是為了紀婉柔華麗的登場，自己到最後也只會淪為姊姊的背景板。
「我……真的需要參加嗎？」紀慕馨低聲開口。
餐桌一瞬間陷入沉默。
就連總是漫不經心的紀承焱，也錯愕地看向她。
那個總是逆來順受、靜靜接受一切安排的紀慕馨，竟然會開口問出這種不識趣的話。
紀振盛淡淡地抬眼看她，聲音無情，「身為紀家的女兒，這是妳的責任。」
是責任，不是祝福，只是一次登場的任務。
「知道了。」女人垂下眼簾，壓下喉間的哽咽，像過去無數次那樣，默默將情緒吞進肚子裡。
「爸爸別生氣，馨馨只是有點怕這種場面，我會一直陪著她的，絕對不會出問題。」
紀婉柔輕聲打著圓場，話語得體而不失溫柔，空氣隨她的笑聲流轉起來，氣氛瞬間熱絡許多。
「放心吧，慕馨。」宋雅妍話鋒一轉，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曖昧，帶著隱藏的期許，「今天會有很多年輕人到場，有很多企業家的兒子們，也許能遇到聊得來的。」
這句話讓紀慕馨差點握不住湯匙。
她下意識看向紀振盛，卻發現他一言不發地看著平板，彷彿默許。
原來不只是女主角的登場。
這還是一個紀家這位邊緣女兒成為交易籌碼的日子。
紀慕馨會穿著紀母選的衣服，站在紀婉柔身邊被評價。
女人不是生日宴會的主角，是展品。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攪動著碗裡的優格，指尖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餐桌上的話題熱絡，紀慕馨卻彷彿聽不見，只低頭安靜地吃著自己的早餐。
動作機械，食之無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