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心電圖發出刺耳的長鳴,直到那條折線徹底歸於死寂。
小孩就那樣站在原地,空洞的眼神盯著尼森的身體,靜靜地看著那最後一絲生命跡象被機器宣告終結。 隨著尼森的死亡,一同死去的,還有他心裡最後一點殘存的『人性』。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像是在送走那個曾經渴望被守護的自己。此刻,他已經徹底蛻變成真正的『人魔』。
一股幾乎無法壓抑的、冰冷到發顫的怒意從他心底升起,像是終於有人從黑暗的泥沼裡爬出來,扯下那層虛假的皮囊。
下一秒,小孩猛地轉過身,一腳將病房門整扇踹飛,力道之大,連門後原本埋伏著的幾名突擊隊員都被門板直接撞得翻飛出去,重重摔在走廊的地板上,骨頭撞擊地面的悶響像沉重的鼓聲,在空蕩的醫院裡回盪。
「快!快快快!攻擊!開火!!」
躲在後方的指揮官聲音發顫地吼出命令,下一刻,槍聲像暴雨一樣傾瀉而來,火光閃爍間,子彈把狹窄的走廊點綴得如同一場人間煉獄。 幾乎同時,尼森的病床下閃過一道細小卻刺眼的火光—— 轟然一聲巨響撕裂了病房的空氣! 那枚藏在病床下的手榴彈被引爆,火光、碎片與衝擊波混雜著血腥味瞬間擴散開來。 從一開始,尼森就不曾是什麼『倖存者』,而是專門用來獵殺『人魔』的餌。
短短幾秒的掃射後,當士兵們急忙換彈的空檔,才終於看清那人形怪物依然毫髮無傷地站在火光與煙塵裡。
那枚手榴彈沒有炸開,整個爆炸被某種肉眼可見的力量硬生生壓制成一團,火焰和衝擊波被困在他掌心裡,就像一顆燙手的排球在他指縫間微微顫動。
「你們啊……真是差勁。」
小孩臉上空洞的表情終於扭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小火球,語氣裡甚至帶著一絲孩童般的任性:「既然要送給我……那就要好好接住喔!」
話音剛落,他輕描淡寫地將那團被壓縮的爆炸丟了回去。
轟!! 爆炸聲像惡魔張開獠牙的吼聲,火焰在隊形中央炸開,就算他們立刻臥倒也已經太遲。血肉與裝甲碎片混著牆壁殘骸被撕裂得支離破碎,殘肢四散,鮮血順著傾斜的牆面緩緩滑落,像是給原本潔白的醫院抹上了一層獵奇的塗鴉。
小孩踩著這些四散的殘骸慢慢往前走,腳底傳來血水混著骨頭碎片的黏滑聲響,噠、噠、噠,每一步都像是惡意的節拍器,宣告著誰都別想從他面前活著離開。
他低頭看著一個還在抽搐的士兵,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煩,像是看見了一隻吵鬧到煩人的昆蟲。他慢慢蹲下去,像哄孩子一樣輕聲說:「你們真的跟蚊子一樣……嗡嗡叫,好吵……」
說完,他抬手,手指輕輕卡在對方的脖子上,下一秒指節一用力,「咔嚓」一聲,喉骨碎裂,血泡從那人嘴角溢出,還未吐完的求饒變成窒息的嗚咽。
「把尼森先生當誘餌……呵,真是特別討人厭……」
小孩喃喃自語,像是要把這句話刻進骨髓裡。他掃視剩下的幾個奄奄一息的身影,抬腳將其中一人狠狠踹飛,對方像一塊破布似的砸到柱子上,發出一聲骨頭碎裂的悶響後滑落在血泊中,徹底沒了聲音。
他撿起地上滾落的無線電,還特意拿起其中一名軍人的帽子,輕輕拍了拍,像是在嘲笑那些死去的人的自以為是。
空氣裡瀰漫著火藥與血的味道,像是一首永遠奏不完的殘酷樂章。小孩緩緩轉頭,看向不遠處的緊急樓梯口,眼神裡閃過一抹猙獰的亮光。
「瑪莉安娜……」
他低聲念著那個名字,唇角的笑容卻冷得像把刀,舌尖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磨過牙齒,像是要把她活生生咬碎。 這場從頭到尾的獵捕,他從來不是唯一的獵物—— 既然她喜歡用別人的血和恐懼編織陷阱,那他就要親手把她從高處拉下來,把那張偽善的臉撕得血肉模糊。
小孩將無線電塞進口袋,踩著滿地的血泊走到緊急樓梯口,推開厚重的防火門,回頭看了一眼被鮮血與殘骸覆蓋的走廊,眼底一片死寂。
「等著我,瑪莉安娜……我馬上來找你。」
他輕輕地說完,腳步幾乎無聲地踏入陰暗的樓梯間。隨著防火門砰然闔上,那聲微弱的金屬震動像是隔絕了外界,也隔絕了他心裡最後一絲可能翻轉的遲疑—— 剩下的,只有名為復仇與毀滅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