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1：生與死

『這裡沒有妳的位置，妳走吧。』這是我在走近神的時候，所聽到的。

一直以來，我以為死亡離我很遠，但在閉上眼的那一刻才了解，其實真的很近。

的確，我沒心跳了；的確，我沒呼吸了；的確，人生的跑馬燈已經在我腦中晃過一遍了，但最後，我還是沒有成功。

又活過來了，在那千萬分之一的機率當中。

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四周潔白無瑕的牆壁，讓我更加相信這裡就是醫院，往身下一看，好吧，連衣服都是白色的。

身子只要一動就會感覺不太對勁，麻麻的。

從頭到腳產生的不安感，總是會在月黑風高之時再次找上我。

現在在醫院陪我聊天的，不是別人，而是維持我生命的呼吸器，嗶……嗶……嗶……嗶……

我聽著它說的字字句句，只是聽不懂罷了。

幾天之後，我的情況好轉了。

醫生和護士們都很歡喜，臉上展現了笑容，只有我，愁眉苦臉的樣子像吃了一百顆苦瓜。

我好想回去，回去神的身邊，當祂身旁的小天使。我記得我在昏迷時，曾聽到它們的聲音，雖然看不清模樣，但我想就是小時候在童話書上看到那光輝的樣子吧。

『記得多休息。』午間值班的醫師在看過我的狀態後，留下一句話就走了。看著他的背影，意外地覺得開心，至少他是在我悲慘人生之中，極少部分關心我的人。

但這怎麼可能抵得上萬年的孤獨？

帶著沉重的步伐走上醫院的頂樓，每前進一步，就覺得離死亡又近了一步。

就算第一次不成功，我還有第二次。

『好高。』

從上頭俯瞰底下的城市，我猜測醫院大概有十幾層樓高。

這次，會成功嗎？

我緩步走向頂樓邊緣，內心充斥著這一生不好的回憶……

被爸媽丟到孤兒院的我，在班上因為孤兒身份而被排擠的我，因為以上種種而飽受老師欺凌的我，才高中就已經面臨絕境的我，第一次自殺前，我想到了這些。

比起死亡，我更討厭神賜予我回到人間的這件事情，它就像是個懲罰，懲罰上輩子可能做了無數件壞事的我。

『妳在做什麼？』突然間，覺得手被某個人拉住，我轉頭瞥見一個女人。

『妳以為妳在做什麼？』

我用力地甩開她的手，但她卻再次抓緊，緊緊地扣住，然後拉著我進到醫院裡頭。

『妳是誰？』

過程中，問了她這個問題，但她卻沒有回答我，我只好看著她的背影。

她用近乎跑地快走，帶我走向一個未知的地方。

『坐下，把粥吃掉。』

進到醫院的餐飲部，她點了一碗粥說是要給我的。望向她的眼睛，以為會是溫暖的笑眼，但卻襲來冰冷的氣息，這樣的反差，直叫人嚇的。

我只好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地吃起粥來……是皮蛋瘦肉粥，小時候最喜歡吃的粥。

結果，心上說只吃幾口，肚子卻背叛了我，不一會兒，一碗粥就被我全吃光光。啊……打了個飽嗝。

這時，想問問女人問題的我，卻發現她不在了。

『也走太快了吧。』我心裡嘀咕著，依舊不解地看著眼前的皮蛋瘦肉粥，她明顯就是個要阻止我自殺的人，為什麼卻什麼都不說呢？

餘光一閃，驚覺桌上似乎有什麼不一樣，越過空碗，發現桌子的另一邊有六片白色的花瓣。

是她掉的嗎？

太奇怪了。不管是這女人，還是這六片花瓣。

不過看著空碗，心裡還是無來由地感到愉悅。

我想，就把這些花當成是那女人給我的禮物好了！我興沖沖地把花瓣疊好，收進衣服的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