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改編自1990年真實刑案
父親的遺物中藏著一捲受損錄音帶,
揭露1990年永輝少東綁架案驚人內幕。當我追查真相時才發現,
當年警方刻意掩蓋的關鍵證詞,
竟指向父親生前最後一篇未完成的報導……

父親張明哲書房那股陳舊紙張混合著淡淡霉味的氣息,三十年如一日地滲透在每一寸空氣裡。他過世五年了,這間斗室仍是他生前的模樣,彷彿他只是出門跑一條突發新聞,隨時會推門進來。我,張介安,四十五歲,頂著「資深社會記者」的頭銜近二十年,此刻卻像個剛入行的毛頭小子,手指有些發顫地拂過書架上那些蒙塵的採訪筆記、剪報冊。母親催促多次,是該整理、清空這方天地了。
指尖觸到一本異常厚重的黑色硬皮記事本,卡在兩排法律典籍的深處,像刻意隱藏。封面沒有任何標籤,只透著歲月沉澱的暗啞。翻開,泛黃的內頁是父親那手我從小看到大的、剛勁有力的鋼筆字。開篇第一頁,一行墨色濃重的日期直刺眼底:
1990年3月12日。永輝集團少東陳少揚綁架案。拂曉行動。未竟。
心臟猛地一跳。「拂曉行動」?這個代號帶著某種冰冷的硝煙味。永輝集團……是了,那個年代如日中天的商業巨擘,僅次於國泰、台塑的存在。陳少揚……模糊的印象裡,是當年轟動全台、後來卻迅速沉寂下去的那起超級綁架案?父親竟有如此詳盡的私人記錄?
我坐進他那張磨得油亮的舊藤椅,彷彿坐進了一個塵封的時光膠囊。父親的字跡在檯燈暈黃的光下流淌,將我拽回三十五年前那個風聲鶴唳的春天。
張明哲筆記(1990年3月13日):

空氣裡瀰漫著一股無形的緊繃。永輝集團少東陳少揚昨夜在台北市仁愛路自宅地下停車場失蹤的消息,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警政高層和特定媒體圈激起千層浪。電話線路滾燙,各方探詢、施壓、警告的言語交織。主跑警政的我,被一股沉甸甸的預感攫住——風暴要來了。
線人「老鷹」的聲音在公用電話亭裡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哲哥,動靜很大!綁票沒跑!道上風聲,是『林坤』那票人幹的!」
林坤!這個名字像淬毒的冰針扎進神經。這幾年,幾宗手法兇殘、勒索金額巨大的未破懸案,背後隱約都有這個幽靈的影子。神出鬼沒,心狠手辣,反偵察能力極強。若真是他……這案子麻煩大了。
傍晚,永輝集團董事長陳永年,這位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巨賈,透過極其隱秘的渠道,向幾家「可控」的媒體高層傳達了封口令。巨額的廣告投放和無形的權勢像兩隻巨手,死死扼住了主流媒體的咽喉。報社高層把我叫去,眼神複雜:「明哲,這條線……先放一放。陳董那邊……壓力很大。」
放一放?看著頭版上歌舞昇平的報導,胃裡一陣翻攪。真相在權勢和恐懼面前,竟如此脆弱?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裡那支老派克金筆冰涼的筆身,那是爺爺傳給父親,父親又傳給我的,筆帽上刻著兩個小字:「求真」。它此刻沉甸甸的。
張明哲筆記(1990年3月15日):
綁匪的獠牙終於亮出。一通經過變聲處理、冰冷如機械的電話打到陳家,索要驚天動地的五億台幣贖金!整個台北市彷彿被這數字震得晃了三晃。五億!那是個「台灣錢,淹腳目」的年代,但這數字仍足以讓所有人倒抽冷氣。

警方代號「拂曉行動」的專案小組在高度保密下成立,進駐位於台北市忠孝東路的警政署指揮中心。指揮官是素有「鐵面」之稱的刑事局副局長李國維。消息像密林中的藤蔓,在我們這些緊盯案件的記者間悄然蔓延。我費盡周折,終於在指揮中心附近一家不起眼的老咖啡館「南國」裡,「偶遇」了專案小組核心成員之一、刑事局偵三隊隊長趙振剛。他眼裡佈滿血絲,鬍子拉碴,顯然連軸轉了許久。
「張記,」他攪動著早已冷掉的咖啡,聲音沙啞,「這次的對手……是群瘋子,也是高手。反追蹤手段非常專業。贖金交付方式變了又變,簡直在耍著我們玩!」他壓低聲音,「李頭兒壓力爆表,上面、陳家……唉。」他沒說下去,但那未盡之言裡的沉重幾乎凝成實質。警方像在鋼絲上跳舞,一面要解救人質,一面要應付來自各方的巨大壓力,任何一個決策失誤都可能導致無法挽回的後果。
張明哲筆記(1990年3月18日):
綁匪的指令冷酷而精準。他們指定了第一筆贖金交付地點——台北市內湖區一個大型廢棄廠房。專案小組的神經繃到了極致。李國維親自坐鎮現場指揮車,所有探員偽裝成各種角色,潛伏在廠區各個角落,空氣中瀰漫著無聲的電流。我通過特殊管道,得以在遠處一棟廢棄水塔頂部,用高倍望遠鏡觀察。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年般漫長。目標車輛出現了!但只是一輛被盜的破舊廂型車,像幽靈般滑入指定區域。一個戴著全罩式安全帽、身形矯健的人影閃電般下車,迅速撬開一個預先設置好的排水井蓋,將裝有部分贖金的沉重旅行袋塞了進去,隨即上車疾馳而去。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十秒!乾淨、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指揮車裡,李國維的臉色鐵青。對方顯然預判了警方的埋伏,利用了複雜的地下管網系統。這是一次赤裸裸的嘲弄。趙振剛一拳砸在車壁上,低聲咒罵。綁匪不僅拿到了錢,還全身而退,甚至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追蹤線索。挫敗感像冰冷的潮水,淹沒了每一個參與行動的人。
張明哲筆記(1990年3月20日):
人質的處境牽動著所有人的心。終於,綁匪「大發慈悲」地允許陳少揚給家裡打了一個極短的報平安電話。電話被警方技術組全程錄音並進行了聲音分析。我設法聽到了那份錄音的副本。
背景音極其嘈雜,隱約有持續不斷的、單調沉悶的浪濤聲,還有某種低沉、規律的機械轟鳴,像是……大型發電機組?或是某種工廠設備?陳少揚的聲音虛弱、嘶啞,帶著巨大的恐懼和難以掩飾的生理性顫抖:「爸…媽…我…我還活著…他們…他們說錢…錢要快…」話未說完,電話就被粗暴切斷。
浪濤聲!機械轟鳴!這兩個關鍵的環境音特徵,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螢火。專案組如獲至寶,技術人員瘋狂地比對著台灣北部沿海各處的聲紋資料庫,尤其是那些擁有工業區或大型電廠設施的港口、河口地帶。範圍在急速縮小。焦點,漸漸鎖定在淡水河出海口附近區域。
張明哲筆記(1990年3月21日 凌晨):

空氣凝重得能擰出水來。拂曉將至未至,天地間一片沉悶的鉛灰色。最終的情報指向淡水沙崙海灘附近一棟孤零零、被廢棄多年的海防哨所。這裡偏僻荒涼,視野開闊,背靠著一片防風林,前方就是遼闊卻暗流洶湧的海口。浪濤聲晝夜不息,遠處八里焚化廠(化名:北觀資源處理中心)的巨大輪廓在薄霧中若隱若現,發出低沉的嗡鳴——完美契合了錄音中的背景音!
「拂曉行動」最終章,在高度保密下展開。精銳的霹靂小組(化名:維安特勤隊)如同暗夜中的獵豹,悄無聲息地完成了對廢棄哨所的合圍。指揮部設在幾百米外一輛偽裝的貨櫃車內,李國維、趙振剛等核心成員緊盯著監視螢幕,呼吸都屏住了。我作為極少數被允許在後方見證的記者,心臟狂跳,手心全是冷汗。
攻擊命令下達!「砰!」震爆彈刺目的閃光和巨響撕裂了黎明前的死寂!特勤隊員如離弦之箭突入!死寂只維持了一瞬,隨即,哨所內部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槍聲!
「噠噠噠噠——!」
「砰!砰!砰!」
「手榴彈!閃開!」
自動武器的瘋狂掃射聲、手槍的還擊聲、玻璃的爆裂聲、痛苦的慘嚎聲、指揮頻道裡急促的指令和吼叫聲……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構成了一曲殘酷而血腥的交響樂!火光不時從窗口噴吐而出,將灰暗的天際映照得忽明忽暗。這不是抓捕,這是戰爭!

槍戰激烈而短促,不過短短幾分鐘,卻漫長得像一個世紀。槍聲漸歇,通訊器裡傳來特勤隊長沉重而壓抑的聲音:「控制!重複,目標建築已控制!人質…人質安全!」 片刻停頓,帶著更深的痛楚:「嫌犯林坤…當場擊斃!其餘兩名嫌犯重傷!我方…我方兩名隊員殉職…多人負傷…」
指揮車內一片死寂。李國維閉上眼,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趙振剛猛地轉過身,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車壁上,發出沉悶的鈍響。巨大的代價!勝利的喜悅被濃重的血腥味和犧牲的悲慟徹底沖散。我手中的筆記本,不知何時被攥得死緊,邊緣深深嵌入了掌心。
急促的腳步聲和嘈雜的人聲由遠及近,打斷了我沉浸在父親筆記中的思緒。是母親帶著搬家公司的人來了。我慌忙合上黑色筆記本,一股強烈的不捨和某種奇異的預感湧上心頭。父親的記錄在「拂曉行動」後就中斷了,關於那場慘烈槍戰的後續、關於輿論的喧囂與迅速平息、關於那些塵埃落定後的細節……他再無隻言片語。
「介安,這箱舊錄音帶還要嗎?都發霉了。」母親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清理舊物的果決。她抱著一個斑駁的紙箱,裡面堆滿了老式的卡式錄音帶,磁帶外殼大多泛黃開裂,纏繞的磁帶本身也呈現出氧化後的深棕色。
我正想說「都處理掉吧」,目光卻猛地被箱子角落一盒樣式極為普通的錄音帶吸引住。它被幾卷纏繞的電線半壓著,外殼是毫無特徵的灰色,沒有任何標籤。但吸引我的,是外殼側面,用極細的黑色油性筆寫著的一行小字,那字跡我無比熟悉——正是父親張明哲的筆跡!
「1990.3.22 沙崙後續。關鍵。未驗證。極密。」
1990年3月22日!那是「拂曉行動」結束後的第二天!「沙崙後續」?「關鍵」?「未驗證」?「極密」?每一個詞都像帶著鉤子,狠狠拽住了我的心臟!
「等等!媽,這盒留下!」我幾乎是撲過去,從箱子裡將那盒灰色錄音帶搶了出來,冰涼的塑料外殼貼著掌心,卻像烙鐵般滾燙。
在書房昏暗的光線下,我找出父親那台老舊的Sony卡式錄音機,接上電源。機器發出低沉的嗡鳴。深吸一口氣,我將那盒承載著未知秘密的磁帶,小心翼翼地推入了卡槽。

按下播放鍵。
嘶……沙沙沙……
一陣漫長而嘈雜的空白電流噪音,間雜著磁粉脫落的「噼啪」聲。我的心懸到了嗓子眼。
終於,一個極度疲憊、沙啞,卻異常清晰的男聲斷斷續續地穿透噪音,鑽了出來。是父親的聲音!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混合著巨大震驚和職業性冷峻的複雜腔調。
「……時間是…三月二十二日凌晨…三點十分……地點…淡水沙崙現場臨時指揮點外圍……受訪者代號…『阿成』……自稱…參與綁架案外圍看守……主動要求…秘密陳述……聲稱…有重大內情……關於…警方內部……」
「警方內部」?!這四個字像炸雷般在我耳邊響起!
錄音裡的噪音陡然增大,像潮水般淹沒了父親後面的話語。我焦急地調大音量,只聽到一些模糊的、被嚴重干擾的詞句碎片:
「……不只…林坤……上面…上面也有人……分錢……」
「……交贖…地點…洩露……故意的……」
「……滅口……他們要…滅口……林坤必須死……」
「……警車…編號……我看見……」
「滋啦——!!!」
一聲尖銳到幾乎撕裂耳膜的長音爆響!緊接著是徹底的、死寂的空白。無論我如何倒帶、拍打機器,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傳出。磁帶的損壞處,無情地掐斷了那個自稱「阿成」的人所吐露的、足以掀翻整個「拂曉行動」結論的驚人指控!
我僵在藤椅裡,渾身冰涼,錄音機單調的電流嘶鳴聲在死寂的書房裡無限放大。父親的聲音,阿成那充滿恐懼的控訴碎片,還有那戛然而止的空白……交織成一張巨大而陰冷的網,將我死死罩住。

警方內部有人?分贖金?故意洩露情報?策劃滅口林坤?警車編號?父親最後寫下的「未驗證」、「極密」……難道,三十五年前那場震驚全台的綁架案,那場代價慘重的「拂曉行動」,背後隱藏著一個被精心掩埋的、更加黑暗醜陋的真相?而父親,他在槍戰結束的第二天就接觸到了這個驚悚的線索,卻為何戛然而止?這盒損毀的錄音帶,是他遭遇了什麼?還是他主動選擇了沉默?
我猛地看向書桌一角。父親生前最常用的那支派克金筆,靜靜地躺在筆筒裡,筆帽上「求真」兩個小字在檯燈下反射著微弱卻執拗的光芒。它見證了父親的職業生涯,也曾在我初入行時被他鄭重地交到我手中。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氣從脊椎骨竄起,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追查下去嗎?去觸碰這個被時間和權勢深埋了三十五年的禁忌?去揭開一個可能讓父親生前最後時光陷入危險的秘密?
手指下意識地伸向那支冰冷的金筆。觸碰到的瞬間,彷彿有微弱的電流傳來。父親那雙總是充滿探究和溫和的眼睛,透過歲月的塵埃,靜靜地注視著我。錄音帶裡那令人心悸的空白,此刻卻比任何聲音都更具力量,沉甸甸地壓在心頭,無聲地質問著。
書房外,搬運工的吆喝和母親的指揮聲隱約傳來,屬於現實世界的喧囂正在清理過去的痕跡。而這間小小的書房裡,一個來自1990年、被強行中斷的幽靈般的聲音,卻剛剛甦醒。
我握緊了那支派克金筆,冰涼的金屬觸感直抵心底。指尖因為過於用力而微微發白。錄音機的嘶嘶聲依舊單調地響著,像某種倒計時,也像一個等待被續寫的破折號。窗外,台北的夜幕正緩緩降臨,城市的霓虹初上,將遠處的觀音山(化名:北屏山)勾勒成一片沉默的暗影。三十五年的時光,在此刻轟然坍縮。
《塵封的錄音帶:1990拂曉行動》後記
這部中篇小說的完成,對我而言,是一場跨越時空與心靈的雙重跋涉。
作為一名四十五歲、入行將近二十年的社會記者,我,張介安,從未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重新走進一九九〇年春天那場震驚全台的永輝少東綁案風暴的核心。驅動這趟旅程的,並非獵奇或對陳年舊案的單純興趣,而是父親張明哲遺留下的一本黑色筆記本,以及那捲損毀嚴重、卻藏著驚悚低語的錄音帶。
在整理父親遺物的過程中,那些泛黃紙頁上剛勁有力的字跡,將三十五年前那個充滿硝煙、權力陰影與人性掙扎的時空,猝不及防地推回我面前。父親筆下的「拂曉行動」,不再只是檔案櫃裡蒙塵的卷宗代號,而是浸透著警方高壓下的焦灼、綁匪的冷酷算計、權勢巨掌對真相的遮蔽,以及最終那場以鮮血染紅沙崙海濱的慘烈收場。更令我震動的,是錄音帶裡那個代號「阿成」模糊卻致命的指控碎片,指向一個被刻意掩蓋的、更為黑暗的內幕——關於背叛、分贓與精心策劃的滅口。
將這段塵封往事化為小說,是一項極具挑戰也充滿敬畏的工作。首先面臨的,是倫理與改編的界線。小說中涉及的所有真實人物姓名,包括永輝集團陳家、綁匪首腦林坤、警方指揮官李國維、趙振剛隊長等關鍵角色,均已更換為化名。部分團體名稱,如當時負責攻堅的「霹靂小組」,也化名為「維安特勤隊」;特定地點如「八里焚化廠」,則化名為「北觀資源處理中心」;著名的地標「觀音山」,在小說中亦以「北屏山」代稱。這些改動,是對當事人及其後代隱私的基本尊重,也是基於小說創作特性的必要處理。
然而,在化名的外殼之下,我力求忠實於父親筆記所勾勒的案件核心輪廓與時代氛圍。那驚人的五億贖金數字、綁匪精準反偵察的交贖手段、關鍵的環境音線索分析、淡水沙崙廢棄哨所的最終對決、慘重的傷亡代價……這些支撐起案件戲劇張力與歷史重量的骨架,均基於可靠的記錄與父親身為第一線記者的觀察。至於錄音帶中「阿成」的指控及其引發的「警方內部疑雲」,則成為小說虛構與推演的主要空間。這並非對歷史定論的顛覆,而是基於父親留下的「未驗證」線索,對人性在巨大利益與權力誘惑下可能產生的深淵,進行的一次文學性探照。
書寫過程中,父親的身影無時不在。我彷彿能看見他當年坐在那張舊藤椅上,就著檯燈,奮筆疾書那些未能見報的筆記;能感受到他在聽聞「阿成」驚人控訴時,內心的驚濤駭浪與職業本能帶來的沉重壓力。那支刻著「求真」二字的派克金筆,從父親手中傳遞到我手上,它所承載的不僅是書寫工具的功能,更是一種近乎血脈相承的職業信念——穿透迷霧,追索真相,無論這真相被埋藏得多深、多危險,或被時間的塵埃覆蓋得多厚。
《塵封的錄音帶》不僅僅是對一樁轟動綁架案的文學重述,它更是我與父親張明哲記者的一次隔空對話,一次對記者天職的深刻反思。在權力、金錢與恐懼編織的巨網中,記者的筆,有時微弱如螢火,卻可能是刺破黑暗的唯一鋒芒。父親是否因觸及了過於危險的核心而被迫中斷?或是基於更複雜的考量而選擇將秘密帶入墳墓?我不得而知。但通過這部小說,我試圖完成他當年未能寫就的「未竟」之篇,讓那捲錄音帶裡被損毀的空白,至少能在虛構的疆域裡,發出它應有的、令人警醒的迴響。
真相或許永遠無法百分之百還原,但追尋真相的勇氣與堅持,不該被遺忘。這是我對父親的致意,也是對那個動盪時代,所有在暗夜中仍努力擎起火光的人們,一份遲來的記錄與告慰。
張介安
謹記於二零二五年六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