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紅旗軍攻下斗六後,負責領軍的大將陳弄(據說因為口吃,所以江湖人稱啞狗弄、啞九弄)、嚴辦、黃丕建等人,乘勝進攻土庫。
其實戴潮春已聽聞陳澄清的威名,曾寫信招降陳澄清。
不過用膝蓋想也知道陳澄清不可能投降,所以紅旗軍佔據土庫後,就誓言一定要滅了陳澄清。
等等,陳澄清當初辛辛苦苦做了一堆防禦工事,怎麼會讓陳弄等人這麼輕易攻下土庫呢?
按照戴案紀略的說法,這是陳澄清的「請君入甕」之計,他是故意派人將紅旗軍引入土庫的。
戴案紀略:「及林鎮覆沒,陳弄、嚴辨率黃丕建等以乘勝之眾來攻土庫莊;眾欲與戰,澄清授以計,使人迎陳弄入街。」
或許有人會問,陳澄清當初做了一拖拉庫的防禦計畫,還種了那麼多地瓜(?),為什麼要採用這種高風險的計謀呢?難道不怕引狼入室,一發不可收拾嗎?
筆者推測,陳澄清可能是考量紅旗軍人多勢眾,且剛打了一場大勝仗,士氣如虹,光憑原本的那些防禦工事,或許可以擋得了一時半刻,但長久下來終究還是擋不住紅旗軍的攻勢,所以才決定出此險招。
當然也有可能是原本的防禦工事真的擋不住紅旗軍,所以陳澄清才決定見招拆招。
陳弄等人率軍佔據土庫後,市場裡的攤販、商店都關門不敢營業,原本熱鬧的土庫變得一片冷清。
此時陳澄清先在附近設下埋伏,再派遣手下大將蘇阿傳(東瀛紀事、台灣通史記載為蘇阿傳;但戴案紀略記載為吳阿傳,應該是同一個人)率領十餘人,假持敵軍的紅旗來到街上,並下令說:「我家元帥要大家安心,儘管照常貿易,違令者斬!」。
陳弄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同時也嚇了一大跳:明明我們沒有下這種命令啊,怎麼會有人假傳我們的軍令呢?而且這些人是怎麼弄來紅旗的?
正當陳弄等人滿頭問號之際,蘇阿傳等人立刻依計行事,先是大喊殺賊,緊接著轉頭就跑,陳弄見狀,趕忙率軍追擊,然而陳弄一心只想著追殺蘇阿傳,卻萬萬沒想到,自己追著追著,早已步入了陳澄清設伏的地點,說時遲那時快,陳澄清安排好的伏兵一擁而上夾擊陳弄,而蘇阿傳也回過頭來奮勇殺敵,成功大敗紅旗軍。
厲害的是,陳澄清的義勇軍全數平安返營,過程中竟沒有損傷任何一人!
東瀛紀事:「澄清所居與土庫街毗連。陳弄、嚴辦以大股賊踞街中。時鋪戶皆罷市,澄清設伏以待,遣壯士蘇阿傳率十餘人,假賊旗號,徑至街中令曰:「我元帥諭爾輩安堵,貿易如常,違者斬」!賊駭顧間,而傳遽大呼殺賊而出。賊集眾追之,伏兵突起夾擊。傳斫死數賊,且戰且行,及回營,不傷一人。」
台灣通史:「陳弄、嚴辨以眾踞街中,市肆皆罷。澄清設伏待,遣壯士蘇阿傳率十餘人,假旗號,徑至街中,呼曰:「我元帥諭爾等安堵,照常貿易,違者斬」。弄眾方駭顧,而阿傳遽大呼殺賊而出。弄率所部追之,伏兵盡起,扼險擊。阿傳奮勇鏖殺,殪數人。及歸,無一傷者。」
值得一提的是,陳澄清的手下大將蘇阿傳表現亮眼,不僅圓滿完成任務,過程中還斬殺了數名敵軍,讓陳澄清的計謀得以成功,可說是這場戰役的大功臣。
而陳澄清的這支義勇軍中,除了蘇阿傳之外,還有另外四位驍勇善戰的大將:吳嬰、陳瑞基、吳戇、王明(戴案紀略的記載是吳戇獅、吳瑞基、王明、張飛龍),這五人與紅旗軍交戰時,經常衝鋒陷陣,紅旗軍為之忌憚,江湖人稱「土庫五虎」。
陳弄當然不會善罷甘休,陳澄清也知道陳弄不會善罷甘休(繞口令?),所以陳澄清又想出了一道詐降臥底妙計,這次負責執行任務的是他的親哥哥陳必湖。
陳必湖親自去拜見陳弄,陳弄得知陳澄清的哥哥前來,索性讓士兵列隊亮出武器「歡迎」他,自己也拔刀相向,想說給陳必湖一個下馬威。
然而陳必湖氣定神閒、從容不迫,哈哈大笑說道:「我一開始以為大哥你是個英雄,我們兄弟倆才決定要來投靠你,結果你卻表現出這個樣子,實在是讓天下豪傑卻步,今天我才知道,你根本不是一個可以成就大事的人啊」
陳弄半信半疑說:「如果你們真的要投降,我怎麼可能會拒絕呢?我只怕你們不是真心要投降」(一開始並沒有被騙)
陳必湖倒也不慌不忙,緊接著說道:「我們兄弟倆早就想投靠你了,但如果沒有大權,就沒辦法統領部眾,如果你願意封我為將軍,我們明天就會舉旗相應。」
陳弄聽了大喜,立刻封陳必湖為將軍,並授予令箭,讓陳必湖可以指揮調度(終究還是被騙了)。
既然要演,就要演全套,陳必湖便假裝派人替紅旗軍向各村莊村催討糧餉,陳弄等人心想,反正心腹大患陳澄清兄弟都說要投降了,接下來就可以高枕無憂了,便放鬆了警備。
東瀛紀事:「清兄必湖挺身謁弄,弄露刃見之。必湖笑曰:「始吾以大哥為豪傑,故傾心相向,今始知非欲成大事也。不然,如愚兄弟亦足效指臂,而大哥見拒何耶」?弄曰:「汝果欲降,吾豈相拒;但未必然耳」。必湖因說之曰:「我兄弟欲降久矣,然不假重權,無以令眾,如肯賜一將軍名號,當於明早豎旗相應也」。弄喜,延之坐,以偽令與之。警備稍懈。」
戴案紀略:「澄清之弟陳必湖來見,啞九弄列隊伍,刀戟如林,然後見;必湖面不改色,嘲曰:『吾始以大哥為英雄,故歸思為用。今乃猜忌張皇,使人觖望,是使豪傑裹足也,將誰與圖大事哉』!弄改容,乃以禮接待,予以將軍銜;授令箭一技,使得提調。問進取之計,必湖答以『徐當再議』。偽使人向各村催餉。賊喜,且以為澄清兄弟既降,可以高枕;遂松兵備。」
陳必湖找個機會回到陳澄清陣營後,陳氏兄弟倆立刻召集義勇軍備戰。到了深夜,陳澄清先派人放火燒毀街尾的店家、房屋,阻斷紅旗軍的退路,接著再率領義勇軍夜襲包夾紅旗軍,陳弄等人驚覺中計,只能爭先恐後踉蹌逃命,隊伍亂成一團,而陳澄清也再度運用謀略打敗了紅旗陣營。
東瀛紀事:「必湖歸,即傳集義勇,約五鼓並力攻賊,而是夜三更,澄清已潛遣人燒毀街尾店屋,阻賊歸路。弄見火起,始大驚,知為必湖所紿,於五鼓前已踉蹌遁去。」
戴案紀略:「詎入夜四鼓,突聞喊殺震地,街尾火起,兵壯包擊而來;賊知中計,狼狽爭逃,隊伍遂亂。」
台灣通史:「而是夜三更,澄清已遣人燬屋,阻歸路。弄見火起,知為所紿,踉蹌去。」
過了幾天後,紅旗陣營大將黃丕建,慫恿住在新民莊的陳廷順率領七百餘人再次進攻土庫(自己打不贏,就叫別人去打的概念),而陳澄清則率領上篇提到的「土庫五虎」,以及各村莊的義勇軍加以反擊,並採用包抄夾擊戰術,又一次打敗了敵軍。
戴案紀略:「越數日,黃丕建誘新民莊陳廷順之眾七百餘人再攻土庫,澄清領壯士吳阿傳、吳戇獅、吳瑞基、王明、張飛龍並各莊丁壯抄包夾擊,賊敗逃。」
紅旗軍仍不死心,再度集結餘黨想要復仇,而陳澄清這邊則是聯合了埔姜崙、鹽水港的義勇軍加以對抗,雙方就這樣抗衡長達三年之久,過程中歷經大小數百餘戰,一直持續到整起事件被清朝政府平定為止。
沒錯,歷史課本都有寫,這場紅白大戰的結果,最終是由白隊獲勝,戴潮春事件大致上被清朝政府平定,雖然仍有零星的紅旗軍負隅頑抗,也不影響整體結果,而陳澄清就這樣與紅旗軍對抗了三年,過程中屢戰屢勝,幾乎未嘗失敗,後來他也因功被封為斗六都司。
至於陳澄清常勝的秘訣是什麼呢?就來到下一篇再來討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