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格列爾伸出巨掌,像拎小獸般單手將亞倫從地上提起,猛地按到冰冷的石牆上。粗糙牆面硌入背骨,亞倫悶哼一聲,肩背被完全覆住,幾乎動彈不得。
「知道魔族的規矩嗎?」薩格列爾在他耳畔低語,笑意裡滿是殘忍,「戰利品在宴前,要先由我檢視。」
啪——
乾脆的一聲,掌風落在亞倫的臀上。亞倫全身一僵,牙關緊咬,強自無聲。
「還挺能忍。」薩格列爾低笑,又接連落下幾記,力道不致致傷,卻刻意羞辱。
啪、啪、啪。
亞倫終於壓抑不住,喉間溢出一聲悶吟。薩格列爾的笑更深:「果然,有聲音才像樣。」
臉熱到發燙、屈辱與恐懼交疊,亞倫的氣息一度紊亂——但他強迫自己迅速冷靜下來。
不能被動。
他的視線掠過石室,停在牆上一面巨大的戰旗——深紅底色,金線縫成複雜族紋,歷經歲月仍不失鋒芒。
「那面旗……」亞倫開口,刻意讓聲線帶著一點顫,「是王族徽章嗎?」
薩格列爾愣了下,顯然沒料到他此時還會問這種問題。「你認得?」
「書上看過。」亞倫順勢接話,「說只有最古老的王室,才會用金線繡出完整族徽。」
薩格列爾發出一聲低笑,手從他背上移開,抬指那面戰旗:「有眼力。那是我祖父留下的。」
亞倫立刻把話題推深半寸:「所以你們發動戰爭,是為了守住這份榮耀與血統的使命?」
薩格列爾微微一怔,目光收斂了幾分戾氣,興致竟被勾起。他拖著亞倫坐到石室中央的獸皮上,語氣轉為冷冽而自豪:「不只是榮耀。是存續、是領地、是讓所有族群記起誰統治這片荒原。」
他談起魔族的歷史、王族的起源與責任,語速不快,卻滿是壓迫感。亞倫暗暗鬆了口氣——他成功將屈辱的氣氛,導向可控的對話。
至少現在,他暫時安全。下一步,是找出這間石室的破綻。
薩格列爾談興不減,從血脈與榮耀一路講到王族使命與對異族的輕蔑。亞倫不動聲色地順勢提問,像在受教,實則將每一個細節記下:軍制、儀式、家族序列、守衛輪替。每當薩格列爾露出蛛絲馬跡,他便追問半步,讓話題自己往深處滑。夜色漸沉,薩格列爾的語氣不由自主鬆弛,似乎都忘了他為何把人帶來此處。
亞倫蜷在牆角,鐐銬冰冷,心跳依舊快,卻知自己至少暫時安全。只要撐住——索爾、凱恩,終會循著血與風的痕跡找到我。他在心底反覆默念。
冷風從破窗隙鑽入,逼人清醒:這不是前線,而是籠子;他暫時活著,只因被視為「有趣」。然而,薩格列爾看他的目光已不僅是獵食者——更像在打量一個能對話的對象。
薩格列爾盯著他,眼底的侵略與殘忍退去幾分,多了莫名興味。「你很特別。」他低聲道,「別的俘虜不是哭就是求饒,只有你,還能跟我談話。」
亞倫蜷著身,雙手被鐐銬束縛,卻努力讓呼吸平穩:「也許因為……我怕死,所以更要說話。」
薩格列爾嗤笑:「怕死的人不會這麼說。」
話音未落,他俯身單手抱起亞倫。失重襲來,亞倫本能一震,卻像撞進一堵滾燙的牆。薩格列爾不解釋,徑自將他帶到寢榻,坐下,將人安置在腿上,臂弧如鐵籠將他鎖住。
「你挺有趣。」他湊近,鼻尖掠過亞倫髮絲,捕捉那股草木與藥草混合的淡香
亞倫心跳如鼓。兩人的體格懸殊得近乎荒謬,他在對方懷裡渺小得像一個輕易能折斷的玩偶,手腕上的鐵鏈在微微顫抖。
「不做別的,」薩格列爾的聲音低沉,像在安撫,也像宣告主權,「只是抱著你。」
亞倫咬緊唇,按住任何可能惹怒對方的反應,只讓自己保持呼吸。他能清楚感到那具胸膛的起伏與心跳——厚重、穩定,與他慌亂的頻率形成殘酷對照。灼熱的體溫透過衣料蔓延,讓皮膚發燙。
「你為什麼不怕我?」薩格列爾忽然問,語氣裡帶著真切的好奇。
「我怕。」亞倫如實回應,聲音輕得像落塵,「但我更怕惹怒你,會失去明天。」
薩格列爾一愣,隨即失笑:「有意思。」
他低頭,額頭輕輕點在亞倫的髮頂:「小精靈,你不僅長得特別,腦子也很有趣。」
亞倫沉默,腦中卻迅速織網:他喜歡能對話的獵物——那就用對話,拖住他,換明天。
薩格列爾不再多言,只把擁抱收緊了少許,像抱住一件珍貴之物。奇異的是,在這不該出現安穩的地方,亞倫竟從這份重而熾的懷抱裡,感到一縷久違的平靜。那情緒複雜難辨:囚徒的無力,還是對活命縫隙的本能依靠?
他無法分辨。能確定的只有一件事——只要還能思考,他就不算被吞沒。今晚,他用對話換得呼吸;明晚,他要用機會換得出口。
而遠處,兩道身影正沿著血跡與陰影的縫隙逼近,攜著狼的耐性與狠勁。風聲如號角,夜,已過半。明天,一定要來。
翌日,亞倫是在薩格列爾的懷中被喚醒的。
「起來,小精靈。」低沉的嗓音貼著耳畔。
巨掌輕易將他抱起,鐐銬“喀嗒”一聲鬆開。薩格列爾像抱孩童般將他帶出寢殿。亞倫原以為魔族王宮會如地獄煉獄,卻在踏出門檻時愣住——
高聳拱頂鑲滿猩紅魔晶,將整座宮殿長年籠罩在彷彿永恆的暮色裡;迴廊兩側陳列古戰旗與雕像,鐵與骨、火與影凝成一段段勝利的記憶;窗外是一片死寂黑土,遠方偶見魔獸踱步,像在巡視屬於牠們的荒原。
長桌上,魔族的早餐熱氣翻湧:焦香的巨獸肋排、混合辛香的黑麥餅、以魔火慢煮的濃湯。亞倫試探咬下一口,味道意外地……不壞。他皺著鼻尖的表情讓薩格列爾生出一絲莫名的輕鬆。
「不合口味?」薩格列爾挑眉。
「比我想的好吃。」亞倫小聲回。
薩格列爾大笑,順手揉亂他的髮絲,像在順一隻聽話的小獸。
餐後,薩格列爾帶他穿行宮殿。
「榮耀廳。」他推開巨門,牆上滿是戰旗與武器,每一件都是某場戰役的證詞。「我父王說,魔族的榮耀,是從別族手裡搶來的。」
亞倫安靜聽著,偶爾穿插輕快一問:「那你最喜歡哪件戰利品?」
薩格列爾沉吟片刻,竟也認真回答:「那面旗。從想焚我王宮的叛軍手裡奪回來的。」
亞倫用力點頭,笑容天真:「那你一定很厲害。」
如此直接的讚美,讓薩格列爾心口忽地一暖。他一瞬怔住——這是多久未曾有過的感覺?
一路走、一路問。亞倫像個對世界永遠不滿足的學徒,對魔族的禮制、歌謠、鋼鐵與火焰的工藝都表露出真切好奇。他並非逢迎,卻總能在恰好的時機給出一個認真又乾淨的肯定。薩格列爾警惕的心弦,便在這樣不張揚的對話裡,一點點鬆開。
他低頭看著身側這個小東西,忽然意識到——眼前的不僅是有趣的戰利品。
他開始喜歡這個小精靈。
那種感覺陌生而危險,像在荒蕪黑土裡竟破土的幼芽;只要再多給一點溫度,就可能長成改變地貌的樹。
日暮時分,他將亞倫帶回寢殿。暮光穿過魔晶,將兩人的影子拉長。
「小精靈。」薩格列爾俯視他,聲音不自覺柔和,「你讓我覺得,這座宮殿也可以不那麼無聊。」
亞倫心頭微顫,仍裝作鎮定:「那你要怎麼報答我?」
薩格列爾笑出聲,乾脆將人抱起:「今晚,還是抱著你睡。」
亞倫沒有掙扎。鐵一般的臂彎收緊,他甚至連自己都分不清,這一刻胸口翻湧的是恐懼,還是比恐懼更複雜的情緒——
他知道,這份靠近,是活下去的機會
薩格列爾的情緒,總讓亞倫難以拿捏。
有時,他像一頭隨時會吞噬獵物的猛獸,眼神冷得發亮、動作帶著赤裸的侵略;有時,他又像個不懂分寸的孩子,只會用力表達情緒,粗魯卻出奇真誠。
那天,亞倫問了不該問的事——關於魔族戰略的細節。薩格列爾的目光一沉,語氣冰冷:「你太聰明了,小精靈。聰明到需要提醒你,現在你是誰。」
他單手將亞倫拎到膝上。
石室的冷意嵌進石縫與鐵環。薩格列爾將亞倫固定在膝上,一手穩住腰脊,限制了他退縮的幅度。鐵鏈因細微掙動而叮然作響,像在提醒:節奏與界線不由俘虜決定。
第一記掌落下,聲音短促,像厚實掌心拍在緊繃布料上的悶響。衝擊透過布層傳遞,表皮先是一陣刺麻,隨即向內擴散成鈍脹。薩格列爾刻意在每一下之間留白——空氣像被掐住,再被放開。亞倫在空白裡調整呼吸,試圖以默數建立秩序;而下一記偏偏提前半拍,將他的預期打亂。
第二、第三記落下,聲響仍克制,不追求疼痛極限,卻強調「規律由誰掌控」。熱感在著力點周邊成環外擴,肌肉本能收緊;他視線落在地毯獸皮的縫線上,從一根線數到另一根線,轉移注意的嘗試隨節拍再度失效。
啪——
掌風落下,刻意的羞辱與疼痛同時燃起。亞倫咬緊牙關,告訴自己那只是懲戒,不是屠殺。
啪、啪、啪。
火辣的痛感迅速蔓延,他終於抑不住,喉間溢出一聲顫抖的抽噎,眼淚沿著臉側滾落。
「哈……終於哭了。」薩格列爾低聲開口,語調沒有得逞的快意,反而像終於確認了什麼。他收手,順勢將人圈回懷裡,他粗糙的指腹拭過亞倫眼角的濕痕,語氣短而低:「記住你的位置。」
亞倫蜷縮在他胸前,呼吸還在發抖。理智告訴他該憎恨眼前這個人;然而當薩格列爾低聲安撫、擁抱的力道從強硬轉為穩定,他心底竟閃過一縷說不清的安全感。
他不是一個單純的壞人,亞倫想。他的殘酷像刀,直白;他的安撫也像刀鞘,笨拙卻確實存在。這種矛盾,成了困住亞倫的第二道鎖鏈——比鐵更沉,比夜更難以掙脫。
幾天後,薩格列爾忽然提出要帶亞倫出宮殿。
「你總問魔族是什麼樣。」他語氣帶著不加遮掩的驕傲,「今天讓你看看真正的魔界。」
亞倫怔了怔,沒有拒絕。這也許是機會——看清社會結構,甚至為逃脫尋找線索。
魔界的階級
踏出宮殿,亞倫見到一個與戰場截然不同的魔界:長年暗紅的雲壓在天頂,裂開的大地像一道道未癒合的傷口,硫磺與火的氣息在風裡迴旋。黑曜石築成的城牆直插雲端,城門外魔獸游弋、軍衛冷立,整座城市依山而建,森嚴得像一部運轉無休的戰爭機器。
「魔界分五層。」薩格列爾走在前,邊走邊說。
- 王族:至高權柄,決定戰與法,掌生殺大權。
- 貴族:握領地與私軍,為王族效命,掌城市與資源。
- 軍團與祭司:戰士與黑暗術士,是王室臂膀。
- 平民:居城邊,供應勞作與物資,無政治地位。
- 奴隸:最底層,多為戰俘與被征服者,沒有名字,只有編號。
他停下來,低頭看向亞倫:「你知道你在哪一層嗎?」
「奴隸。」亞倫低聲。
薩格列爾勾起嘴角:「聰明。可你是我的,這讓你比別人多活幾分。」
市集:冷酷的繁榮
他們穿過市集。高大的魔族商販兜售戰利品:精靈的工飾、矮人的器具,甚至有人形奴隸被鎖在籠裡候價。平民匆匆,經過貴族時不敢抬頭;騎乘巨獸的貴族極目冷視,鞭影一甩便把擋路的奴隸掃開,眼神裡連蔑視都吝嗇。
亞倫握緊拳,按住胸口升起的怒意。
薩格列爾瞥見他的神情,淡淡道:「這就是魔界。強者至上,弱者生來供人驅使。」
「你不覺得殘忍嗎?」亞倫直視他。
薩格列爾輕笑:「那叫秩序。我們的世界靠這個運作。」
曖昧的保護
有平民想靠近打量亞倫,薩格列爾只抬了抬手,一記冷眼便讓人群如見刀鋒,瞬間散開。「別離我太遠。」他低聲叮囑,手指在亞倫髮上揉了一下,「我不想我的小精靈被別人弄髒。」
亞倫一怔,胸口湧起複雜的情緒——這是主人的占有,還是某種不該出現的親近?
薩格列爾的動搖
那一天,他帶亞倫看遍魔族的榮耀與陰影,聽他天真又犀利的提問,看他在市集裡對每一件事都存有好奇與情緒。傍晚風起時,薩格列爾忽然意識到:多年以來第一次,宮殿不再只是冷硬的囚籠——因為這個小精靈,他覺得活著變得有趣。
他想留住這種感覺。
危險的情愫
夜幕降臨,薩格列爾照舊把亞倫帶回寢殿,將人攬入懷裡:「你讓我看見另一種魔界。」
亞倫抬眼與他對視,沒有回答。因為他清楚,這份靠近,是所有危險的源頭。
懲戒與溫柔
他幾乎每天都會把亞歷的屁股打紅,像是主人在虐待奴隸一樣。但是又會溫柔的抱著亞倫,喂他吃東西。也不准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魔族欺負亞倫, 讓亞倫對薩格列爾的情感很複雜,似乎無法恨他,當他被抱著的時候又很有安全感。
亞倫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每天晚上,薩格列爾都會把他叫到膝上,像宣示主權一樣,用巨大的手掌拍打他的小巧臀部。
啪——
清脆的聲音在寢殿裡迴盪,每一下都帶著刻意的力度,像是在提醒亞倫:你是我的。
「說出來。」薩格列爾低沉的聲音響起,像不容拒絕的命令。
亞倫緊咬牙關,臉漲得通紅,終於屈服般地低聲喚:「主……主人。」
薩格列爾滿意地笑了,停下手,將亞倫抱進懷裡,輕輕揉著被亞倫被打紅腫的屁股,像在安撫一隻小獸。
「很好,」他用帶著磁性的聲音在亞倫耳邊低語,「這樣乖的樣子,讓我想一直留著你。」
亞倫蜷縮在他懷裡,心情卻無比複雜。
他應該恨薩格列爾。
他是奴隸,是戰敗者,是被羞辱的精靈。
可當這個男人將他摟進懷裡,強健的手臂像一堵無法逾越的牆,溫度滲進他的皮膚時,亞倫竟會感到一絲說不清的安全感。
他真的完全恨不起來。
「張嘴。」
薩格列爾用手捏起一塊肉,直接送到亞倫唇邊。
亞倫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地張嘴吃下。
這樣的情景幾乎每天都會發生:在宮殿裡的餐桌上,薩格列爾不允許亞倫自己動手,總是親自餵他吃東西。
有時候是烤得焦香的巨獸肋排,有時候是混著火辣香料的濃湯。
「吃飽點,」薩格列爾總會在他咽下時說,「我不喜歡我的東西太瘦。」
我的東西。
每次聽見這句話,亞倫都心裡一緊,卻無法反駁。
比起其他被當作貨物隨意處理的奴隸,他的確是「特別」的:沒有人敢碰他,甚至貴族來宮殿拜訪時,也會被薩格列爾冷冽的目光嚇退。
他是奴隸,卻也是唯一在魔界王子懷裡安然入睡的存在。
亞倫無數次在夜裡想:這種安全感,到底是陷阱,還是真實的保護?
薩格列爾對他的態度像囚犯與主人的控制,也像……一種難以言說的依戀。
每當他調皮地問一些多餘的問題,薩格列爾會用體罰讓他記住自己的身份;但每當他哭出聲,薩格列爾又會用出奇溫柔的方式抱住他,低聲安慰。
這樣的情感控制,讓亞倫無法討厭他,甚至在某些時候,會期待薩格列爾的擁抱。
亞倫很清楚,薩格列爾開始鬆懈,才是他真正能活下去的縫隙。他學會用最單純的神情,提出最鋒利的問題;像把細針藏進棉裡,一點一點地挑開對方的盔甲。
這一夜,他蜷在薩格列爾臂彎裡,語氣輕得像不小心的呢喃:「主人,你小時候……也會這樣靠著父親嗎?」
薩格列爾怔住,良久才道:「不。王族的孩子,從出生就屬於戰場。」
「那……一定很辛苦吧?」亞倫像在安撫受傷的獸。
薩格列爾沒有立刻回答,只抬手撫過他後頸。很久之後,他低聲開口:「三歲進軍營,十歲殺第一個叛軍。父親說,王子不需要依賴。只有強者有資格活著。」
亞倫抬頭,眼裡是真誠的憐憫:「所以現在的你……也覺得只能靠殘酷活著嗎?」
薩格列爾看了他一會兒,第一次沒有笑:「也許吧。」
一點一點鬆動
亞倫知道,這樣的對話正在改變他。薩格列爾像第一次被當作「會痛的人」來傾聽;不只是征服者,不只是鐵血的王子。他的行為也跟著出現了讓人無法歸類的矛盾:在外人盯視時,他會冷眼將人掀翻在地,明確宣示「不可觸犯」;在亞倫夜裡驚醒時,會以穩定的節律輕拍背脊直到呼吸回穩。
這些舉動將「奴役」與「溫度」綁在一起,使亞倫的判斷變得困難:薩格列爾到底是將他囚禁的惡魔,還是唯一會伸手接住他的人?
夜裡,薩格列爾低聲道:「亞倫,你是我的。」
亞倫沉默,沒有反駁。被那雙滾燙的臂膀抱緊時,他的確感到一種久違的安全——而他也明白,那恰恰是最危險的枷鎖。
遠方,兩道熟悉的氣息正在逼近。索爾與凱恩已經潛入魔界邊境,距宮殿只剩數日。
這段時間裡,日復一日的規訓與安撫讓亞倫的情緒變得複雜。他一度竟發現自己會在某些固定節律後,預期那場收束的擁抱,甚至因薩格列爾的容貌、力量與不遮掩的佔有而心神動搖——像是在烈焰旁取暖的人,明知會灼傷,也不肯離火太遠。
但每當索爾的背影在腦海裡亮起,他就會從火光裡抽身,重新記起來此行的目的。他開始更精細地「擺放問題」:先用童稚的好奇打開話頭,再用不具威脅的角度延長對話,最後掩在稱讚或順從裡,讓對方補足關鍵缺漏。
那晚,他照例靠在薩格列爾胸前,聲音輕得像問路:「如果我不在身邊、你又要臨時出征,你會從哪扇門走?昨天走廊那盞紅晶燈熄了,我差點迷路。」
這種問題太日常,像一個怕黑的小東西在確認方向。薩格列爾不疑有他,語氣隨意:「北側的螺旋門塔是軍道,最快;東迴廊通往祭司層,夜裡禁行。你走南花庭最安全,從獸骨屏風往右第二個拱門,有警哨,不會讓你走散。」
亞倫眨眼:「哦……就是有兩尊石像狼的那條?」
「不是狼,是棘背獵犬。」薩格列爾糾正,隨口補充:「兩尊之間地面有一道淺紋,那是機關縫。別踩。」
回答落地,亞倫心口微震:軍道、禁行、警哨、機關。他把每一個詞都按在腦海的地圖上,用指腹在薩格列爾背後虛虛畫出走廊轉角與門拱的關係,像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摺出一張逃生圖。
再往後,他換了一個更無害的角度:「我總記不住你房間出去後左邊還是右邊才到榮耀廳,因為那面旗太大了,每次都被它遮住路。」
薩格列爾低笑:「右邊三步到柱,柱後是內侍通道,通道盡頭是器庫,不通往榮耀廳。你要取道左邊,過兩個拱門才到旗前廊。」
器庫、內侍通道——兩個新節點悄然出現在亞倫的腦圖上。他沒有追問,只在心裡把「內侍通道」與「南花庭警哨」連上一條假想線,又記下「兩尊石像間的機關縫」是絕不能踩的暗標。
他把這些資訊包裹在「依賴」與「順從」的外衣裡呈現——讓薩格列爾看到一個需要保護的方向感很差的小精靈,而不是一個在編織路線的逃脫者。
第二天,他故作困擾地說:「昨天侍從帶錯路,說北側圓頂下的門也能到花庭,可我記得那裡是——」
「是祭司迴廊。」薩格列爾接道,語氣略沉,「不許你靠近。」
亞倫立即順著退開:「好,我不去。」一句保證,換來對方下意識的補充:「那裡有結界石。你靠近會頭痛。」
結界石——又一枚拼圖。
他不急,讓地圖慢慢長成。每次只拿走一小塊,從薩格列爾的語氣、方向詞、無意中的糾正裡,抄下看不見的宮殿脈絡。
而在每一段套話之後,亞倫總會給出一個無害的小反饋,將鋒利收回去:「我會記住的,因為……我不想迷路,也不想不見到你。」
這句話像一枚柔軟的墊子,讓剛才所有的敏感訊問都落得無聲。
夜裡,薩格列爾一如既往把他攬進懷裡,胸腔的心跳沉穩。亞倫閉上眼,在那個節律裡默數自己收集到的暗標:北側螺旋軍道、東迴廊祭司禁區、南花庭警哨、獸骨屏風右二拱門、雙石像「棘背獵犬」之間的機關縫、右三步到柱的內侍通道、器庫……他將它們銜接起來,像把幾條潺潺支流悄悄引向同一個出口。
痛與愛
或許是習慣,或許是心理依附,亞倫自己也無法分辨。
他竟開始期待那種日子——
先是懲罰,冰冷的力道與羞辱感將他打入最卑微的谷底;
再是擁抱,溫熱的懷抱、低沉的聲音與手指溫柔撫平疼痛,像施捨給囚徒的唯一救贖。
亞倫開始明白,薩格列爾懂得如何控制他:
他在打擊後給予溫柔,讓亞倫將依附與安全感錯誤地投射在這個魔族王子身上。
而更致命的是——
薩格列爾的臉龐過於完美,俊朗得宛如雕刻,強壯的身軀與壓迫性的存在感,讓亞倫即便想恨,也無法否認心底的顫動。
他討厭自己在被抱住時的放鬆,卻又在下一個夜晚主動期待那份擁抱。
夜裡,亞倫如往常一樣,被拉到薩格列爾的腿上。
啪——
一聲清脆,紅暈在雪白的皮膚上綻開,如同花瓣染血。
「今天你又亂跑了,」薩格列爾低聲說,語氣像是在責備,又像在戲弄,「是不是在試探我的底線?」
亞倫沒有回答,咬著唇忍住聲音,直到薩格列爾加重力道,連續打了三四十下,亞倫的屁股早已紅腫不堪
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就在亞倫快要崩潰的時候,那雙手停了。
下一刻,他被抱進懷裡,像一隻無害的小獸,被摟得緊緊的。
「乖,」薩格列爾用手輕撫著他的後頸,語氣低沉又帶著磁性,「別惹我生氣,懂嗎?」
亞倫顫著聲音:「懂了……主人。」
薩格列爾滿意地笑了,低頭在他額間落下一個吻,像給予獎賞。
亞倫閉著眼,聽著那強健的心跳聲,腦海卻在瘋狂吶喊:
這不是愛,這是囚籠。
可他的身體卻背叛了理智——在這懷抱裡,他真的覺得安心。
「主人,」某天夜裡,亞倫趴在薩格列爾懷裡,語氣帶著幾分天真的好奇,「你說過這宮殿很大……那有多大啊?我每次走廊都分不清方向。」
薩格列爾懶懶地睜開眼,似乎對這問題並無戒心:「大得足夠讓你迷路三天。」
「那……你們王族住的區域,是不是只有少數人能進去?」亞倫追問,語氣小心,裝作只是好奇。
薩格列爾低笑:「你倒問得仔細。是的,除了我和父王,只有護衛長與祭司能自由出入。」
亞倫睜大眼睛,一副崇拜的樣子:「哇……那你應該知道所有秘密通道吧?」
薩格列爾抬起他的下巴,湊近,笑容帶著戲謔:「你這是在試圖偷學王宮的秘密嗎?」
亞倫裝作害怕地搖頭,連忙解釋:「我只是……怕哪天走丟了回不來……」
薩格列爾大笑,揉了揉他的頭髮:「小東西,這點膽量倒有趣。你要是想知道,我哪天帶你走一圈。」
亞倫低下頭,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計算。
成功了。
每一次親近,都是在為自由鋪路。
夜裡,亞倫躺在薩格列爾懷裡,聽著那穩定的心跳,感受那具比索爾更壯碩的身軀帶來的壓迫與安全。
他告訴自己,這只是演戲,是為了套話,是為了逃走。
可當薩格列爾低聲喚他名字時,他的心還是顫了。
我究竟是在假裝,還是早已習慣?
這樣的矛盾,像一張細密的網,把亞倫牢牢困住。
亞倫看著宮殿的高牆,將腦中收集到的線索一一記下:通道位置、守衛的輪值、貴族的進出時間。
我會離開。
他在心裡默念。
但同時,當薩格列爾低聲說:「亞倫,你是我的。」
他卻無法回應——因為某一刻,他竟希望這話是真的。
遠方,索爾與凱恩已潛入魔界深處,與亞倫之間的距離,僅剩一步之遙。
最後的夜
亞倫知道,這是最後一晚。
他坐在薩格列爾的腿上,像無數個夜晚一樣,迎接那習以為常的懲罰。
啪——
沉重的力道落下,紅痕在他白皙的皮膚上交錯開來,如同一朵在地獄綻放的花。
亞倫閉著眼,沒有掙扎。相反,他刻意讓自己放鬆,讓薩格列爾看見他順從的模樣。
啪!啪!啪!
薩格列爾的手比往常更重,似乎也在發洩某種情緒。但當亞倫因痛而顫抖時,那雙巨大的手掌卻又立刻輕撫著傷處,溫柔地安撫著他的顫抖。
亞倫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只要在被打屁股的瞬間,身體顫抖,發出聲淫的叫聲。
像是一個極為乖巧的奴隸,因為身高差了70公分,亞倫趴在薩格列爾腿上的時候,腳完全碰不到地面。
就這樣乖乖地趴著,隨著打屁股與叫聲一下又一下地度過,不知道打了幾百下以後。
「今晚你特別乖。」薩格列爾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隱約的疲憊與寵溺。
亞倫睜開眼,看著那張俊朗卻帶著殺意的臉,心裡忽然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這個男人——從未真正傷害過他,甚至給了他某種被囚禁卻安全的溫度。
而這一夜,他將要離開。
懲罰結束後,薩格列爾將他抱進懷裡,像往常一樣撫著他的後背,讓他靠在自己胸膛上。
亞倫抬起頭,看著這雙曾經讓他恐懼、如今卻不知為何讓他安心的金紅色眼睛。
心臟在胸口劇烈跳動,亞倫沒有再想,只是順從那股情緒,伸手摟住薩格列爾的脖子,深深吻了下去。
薩格列爾一瞬間僵住,眼睛驟然睜大。
這是亞倫第一次主動,第一次將自己的情感傾注在這個吻裡——一個告別的吻,一個感激的吻,一個他自己也無法完全理解的吻。
薩格列爾回過神時,緊緊抱住了亞倫,像是要把他揉進骨血裡。
「亞倫……」他的聲音低啞,前所未有地脆弱
亞倫沒有回答,將臉埋在他胸口,聽著那強而有力的心跳。
薩格列爾終於放下戒心,摟著亞倫沉沉睡去。
亞倫感受著那沉重的手臂壓在自己腰間,確定他進入深眠後,才小心翼翼地移開。
他緩緩起身,赤腳踩在冰冷的地面,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曾經是牢籠主人的男人,此刻安靜地睡著,像一頭失去獠牙的巨獸。
亞倫的心口一陣刺痛,但他沒有停下腳步。
他記住了所有的路線:暗門、衛兵巡邏的盲區、換崗的時間。
穿過迴廊時,他幾乎屏住呼吸,每一步都像走在刀鋒上。
月光從高聳的窗灑下,將他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修長,像一條指向自由的路。
終於,他從宮殿的密道爬出,迎來久違的夜風。
他自由了。
亞倫的眼淚在這一刻奪眶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