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露西亞和她的聖歌隊每晚都要唱上一回,成了瓦倫堡家人的惡夢。
瓦倫堡夫人本來也想吃安眠藥,但她原本就被自己丈夫氣得神經衰弱,造成藥效失靈,結果每晚都睡不著,白天頂著黑眼圈昏昏欲睡。
瓦倫堡公爵自然不願承認自己被擊敗了,還笑容滿面地稱讚露西亞唱得很感人,但他從第二天開始就以工作繁重為由,在海軍軍部過夜了。終於在第五日的早餐桌上,瓦倫堡公爵夫人鄭重宣布,等廷達利家的冬至舞會結束後,他們夫妻就要告辭回家了。
勞倫斯當然不會蠢到留他們多住幾天,只是很誠懇地說,希望王弟夫婦滿意廷達利家的招待。
飯後大家安靜地各自回房,耶德維爾一進書房,立刻一聲歡呼。
「成功了,終於把他們趕走了!蘭蒂爾,妳真行!」
蘭蒂爾滿臉通紅,「謝……謝謝大人。」
耶德維爾這才發現自己興奮過度,拉著她的手,他的臉燙了起來,連忙放開。「抱歉!」隨即火速退開。
蘭蒂爾苦笑。其實他身為主人,大可不用向自己道歉,至少他不像勞倫斯那樣,沒事硬拉著不放。
而且,看著他開心得像個孩子,她也不自覺跟著愉快起來。
只是她現在還不能放鬆,有更重要的任務在等她。
她要潛入坎納的育兒室。
※
蘭蒂爾之前曾經趁著康絲坦帶坎納出去散步的時候溜進育兒室,卻什麼都沒發現,她只好冒險在有人的時候潛入。
幸好坎納最近晚上睡眠不足,白天就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熟睡,而被鬧了一晚的康絲坦則在旁邊連通的臥室床上補眠。
哈爾妲不在,所以沒人管束的女僕們跑光光;照顧坎納的奶媽坐在坎納床邊讀愛情小說,一路讀到睡著。
當蘭蒂爾從僕役通道溜進育兒室時,眼前看到的就是這一片安詳寧謐的景象。
她躡手躡腳地走近床邊,看著床上的坎納。
他雖然不像自己哥哥那樣俊美出塵,卻也相當可愛秀氣,肉嘟嘟的小臉非常討喜,日常吵鬧的程度也仍在可忍受的範圍,總之是個討喜的孩子,實在很難想像他可能會成為魔王。
話回說來,歷史上那些滿手血腥的殺人兇手,包括羅馬諾的凱撒,都曾經是天真無邪的小寶寶。
但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把無罪的孩童處置掉。
蘭蒂爾又在育兒室裡巡了一圈,甚至壯著膽子到康絲坦房裡轉了轉,仍舊一無所獲。
如果屋裡真的有魔物,她應該會像之前在洗衣室一樣,感覺到魔物身上的毒素。所以她得到令人安心的結論:一切都是誤會,坎納不是魔王。
忽然聽到背後開門的聲音,蘭蒂爾不及細想,火速滾進了坎納的床底下。
接著好幾個腳步聲響起,顯然進來的不只一個人。隨即是哈爾妲溫柔的聲音。
「殿下,該起來了。我給您找了幾件舞會穿的衣服,請您挑選。」
原來哈爾妲帶著幾個女僕去給康絲坦拿衣服去了。
「嗯……」康絲坦睡眼惺忪,含糊不清地說著:「這幾件……都還好。隨便挑一件吧。」
哈爾妲說:「難得要開舞會,其實應該要做新衣的。多找幾個裁縫一起趕工,應該趕得出來。」
康絲坦意興闌珊地說:「我現在沒心情做新衣。」
哈爾妲一個眼色,女僕們紛紛離開房間。
隨即哈爾妲低聲說:「老爺和夫人真的要回去了嗎?」
康絲坦冷笑,「還能怎麼辦?再待下去也只是丟人現眼而已。」
「他們回去也好,聽說老爺身邊好幾個侍從得了腸胃炎,萬一傳染給坎納少爺就不好了。只是,如果坎納少爺再不能得到爵位……」
「我父母待得再久,對坎納也沒有幫助。」康絲坦疲倦地歎了口氣,「而且他們真的關心坎納嗎?我看是未必。想想我母親早上送了什麼東西來。」
哈爾妲小心地問:「您是指那個奶嘴嗎?」
「坎納早就不吸奶嘴了,她居然不知道?」康絲坦的聲音中帶著怒氣,「她跟父親都一樣,根本不關心坎納也不關心我,他們只想要廷達利家的爵位跟錢!」
她把枕頭狠狠地摔出去。
「與其這樣,我還不如跟那個小子結盟算了!至少他救了坎納一命!」
「您相信他真的會把爵位讓給少爺嗎?」哈爾妲問。
「我不知道,但是眼前根本動不了他。我父親還說什麼『查爾斯只有一個病得快死又沒人疼的兒子,妳只要嫁過去,妳的孩子一定可以當公爵』,結果呢?耶德維爾活潑亂跳,勞倫斯又把他護得滴水不漏!其實只要願意照顧坎納,誰當公爵都行,但是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被嫁去羅馬諾!怎麼辦,天哪怎麼辦……」說著低聲啜泣起來。
哈爾妲伸手緊抱著她。
「不會的。您放心,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的!」
這時坎納也被驚醒,哭了起來。奶媽這才跟著醒來,正要去抱孩子,哈爾妲已經快步走過來,狠狠地瞪她一眼,搶先抱起孩子。
「哎呀真對不起,把小少爺吵醒了。不哭不哭哦!」哈爾妲用溫柔的聲音說著刻薄的話,「常常給您選到沒用的奶媽,真是對不起呀!我下次一定會改正的!」
床下的蘭蒂爾心想,坎納的奶媽可說是全家風險最高的職位了。之前領巾事件已經換掉一個奶媽,下一個奶媽在魔厄事件中沒能保護坎納又丟了工作,現在這個才來幾天又要被開除了,簡直就像詛咒……
這時她忽然呼吸一滯,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伸進胸膛捏住了心臟。這是感應到強大魔物的徵兆。
蘭蒂爾全身僵硬無法動彈,只能咬緊牙關不發出任何聲音,努力與強大的不適感對抗。這時她感覺到身邊有東西,微微轉動眼珠,卻和一顆布滿血絲的巨大眼球對上了眼。
那眼球沒有身體,就是一顆雞蛋大小,瞳仁混濁的眼珠,飄浮在這黑暗又布滿塵埃的床下。
蘭蒂爾腦中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著那東西。本以為會有更大的魔物衝進床下一口吞掉她,或是哈爾妲會拉開床罩把她拖出去痛毆,但是兩件事都沒發生。
哈爾妲一面哄著孩子,把他抱去隔壁房間交給康絲坦。而眼珠則慢慢化為灰塵散去。
蘭蒂爾在床底下躺著,一動也不敢動。直到康絲坦換好衣服,帶著坎納出去,房裡再度空無一人,她才爬出來,飛快地逃出育兒室。
一直跑回自己房間,她的心仍砰砰亂跳。那種差點窒息的恐怖感似曾相識,好像不久之前才在哪裡遇過。
她一時想不起來,但是有件事可以確定:魔物是在坎納醒來後才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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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小時候只要不小心講話大聲點吵醒小寶寶,馬上就會被老媽修理。那種緊張的感覺跟鬼屋探險也差不多.....差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