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結束後,藍澤回到部門繼續工作,工作用的通訊軟體彈出,是客戶需求部主任,藍澤的直屬上司川野理沙。
「小澤,來我辦公室一趟。」
收到信息後藍澤起身往理沙辦公室走去,輕按門旁的訪客按鈕,嗶的一聲,門打開,裡面坐著一位留著一頭俐落的黑短髮的女人,搭配柔和的橢圓臉型,以及嘴角微幅上揚的微笑角度,給人一種簡單與溫和的氛圍。
「理沙姐,您喊我?」
「小澤,快過來。」
藍澤走到理沙辦公桌前,待他坐定,理沙拉出資料介面,看完介面資料所載,藍澤訝異的轉頭看向理沙
「東條博士是案件委託人?」
沒有解釋藍澤的疑惑,理沙只是微笑的看著他。
「找你來是想跟你確認一件事,你是否在醫學院時,就見過東條博士?」
他是見過的,當時因為修習神經學工程的課程,學校有特別邀請東條博士來演講幾堂課。
「是否還寫了篇論文,跟神經傳導相關來著?」
邊問著問題了理沙,手掌開始快速滑動資料介面。
「理沙姐,您怎麼知道?」
藍澤懵了,他上過東條博士講座,自己當時也因為課程需求寫了篇神經回饋路徑應用於人體上的相關論文報告,那時候他也確實為了自己的報告跟東條博士請益過問題。
「找到了!」理沙放大視窗,那是一個視頻紀錄。
回聲園|內部診斷資料摘錄檔案(編號 RCE-TOJ-020)
資料類別:衝突溯源
錄製地點:回聲園23號相談室|錄製時間:2069年6月7日 14:05
影像畫質偏暗,但語音記錄聲音正常。
為記錄人自述記錄,存錄東條博士視頻,作為未來案例關係修復參考資料。
主以說明東條博士和兒子東條遼爆發衝突,衝突原因是「人機分際」,東條博士堅持「人機分際」仍需存在,兒子則是認為人機認為「人機分際將被模糊」。
(視頻開始)
「前些天,遼很難得來找我,以兒子身分,但最後我對遼動了怒。」
(東條博士停頓)
「他希望我能將神經雙向傳導技術交給他,但我沒有答應。遼所在的諾瑪科技,正在研發情感模擬的機器人,如若開發成功,再搭載這個技術,確實是科技的一大躍升,但這真的是人類需要的嗎?」
「一直以來我的觀念都是讓機器人補足人類的極限,而非取代,ORX lab也一直貫徹這樣理念,所以我們努力讓機器在超出人類負荷的溫度中仍能運作以救出生還者,讓機器人能夠在坍方現場能撐起一塊鋼樑......這些,都不是為了『代替人』,而是為了讓人能活下去。」
(東條博士雙肩垂下)
「但遼他認為把機器人當工具的時代已經結束,他認為人機界線已經模糊,不是他也會是其他人,刷新世界的未來...」
「其實我也明白,就算不是遼,也會是其他人,用不同方法,或類似我們的技術,我只是不認為現在已是最佳時機...」
(博士望向鏡頭,沉默約1分鐘)
「遼走後我想起ㄧ個孩子,那是去年,我在台灣A醫學大學客座演講時,遇到的孩子...」
「這個孩子也是來跟我討論神經傳導技術,但相對遼,他是想把它用在人身上,當那孩子訴說他的想法時,眼神純粹的像發現新大陸一般,當時我只當那孩子是因為新技術而感到新奇,即便我認為他的想法可行,我仍告訴他方向有待考驗。」
「但我現在明白,那孩子眼中的光是什麼...」
「我還記得那孩子說:我第一次意識到,有些最深刻的互動,其實是在生理反應與神經微電之間完成的,東條博士您的的研究放大那些我們來不及察覺的微光。」
(博士停頓)
「我現在才明白,那孩子眼中的光,是代表那群在黑暗中掙扎的人們,發出的希望之光,但我卻無法在遼眼中找到...」
(東條博士再度停頓,然後抱著頭低下,語帶哽咽)
「遼他...比我想像中的還依賴機器人...但這也是我造成的,過去的我只是埋首工作,忽略了他...」
「或許從很久以前,我就離他太遠了。」
(資料畫面結束)
看完視頻的藍澤久久沒有說話,不僅僅是因為他從視頻中知道東條博士對他看法的驚訝,還有東條博士對於自己兒子東條遼的那種悔恨感,即便透過視頻他也可以感受到一個父親對自己的自責與無能為力...
眼前的小孩從看視頻的迷惑道震驚,再到現在陷入深思,理沙知道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那名學生的確是藍澤...
竟真對上...
里沙有些無奈的開口道:
「回聲園接案規定,一個是讓有類似經歷或適配能力的同仁接手,一個則是讓和案件有關系人接手﹐畢竟是要重建連結,當然前提也是關係人的連結評估後適當。」
「所以我算...關係人?」
理沙對藍澤點點頭,並續續說道:
「我私下跟老大提過,如果你那名學生,這個案件將你以關係人的身分作為種子計畫實習案例。」
理沙口中的老大是祈晏。
「原本東條博士的委託為修復他和家人的關係,現在的狀況恐怕已經不需要了,但回聲園秉持義務以及對博士的尊重,對案件方向做調整,我們會將過去這兩年博士留存的視頻資料進行整理,並以加深東條博士兒女,東條遼與東條寧間兄妹連結的方向進行。」
邊對藍澤說話,理沙一邊將案件資料進行封存。
「案件後續處理不難,基於你現在的狀況,老大和我一致認為這是個學習好機會。資料剛剛都發你,你先花一點時間研究一下,我們再去找晏老大討論。」
在理沙一連串的說明下,藍澤明顯還未消化完信息,只能有些癡呆的看著眼前笑晏如花的上司,看著小孩可憐模樣,理沙追加說明:
「不用擔心,我也會一直跟進這個案子,畢竟這個案子因為東條博士要求特殊,過去一直是由我追蹤,我們都在。」
下一秒理沙突然頭手抵著臉頰有些無奈的說道:
「其實本來我喊你進來是希望聽到你說你不認識東條博士,但跟你看完視頻後,從你的反應,讓我都佩服自己的記憶力...」
藍澤也沒想到他竟因過去的幾面之緣,和東條博士結下這種緣分。
「我猜想老大應、」
話還沒說完,理沙被通訊軟體的呼叫聲打斷,看清打斷人姓名後,有些無奈抬頭看著藍澤。
「你看,說人人到了!」
接通對方視窗後,理沙直接道:
「小澤在我這,都交代好了,老大你先別太快領人去辦正事,我不希望我們部門的『小朋友』太辛苦。」
特別在小朋友三字上用力,理沙亮出最燦爛輝煌的笑容看著視窗中的祈晏。
祈晏聽著理沙的回答,知道了藍澤真是東條博士視頻中提及的那名學生,沉默了。
查覺到祈晏的停頓,理沙和藍澤出聲喚了對方
「老大?」
「老師?」
回神的祈晏快速回答:「別忘了我還是他導師。」
下一秒理沙從跟祈晏對話視窗探出頭來看著藍澤說:
「聽到了吧小澤,放輕鬆,就算全程全案旁觀站旁邊看晏老大處理也沒問題。」
打趣的理沙對著藍澤眨了眨眼,惹得藍澤一陣輕笑。
從他進入回聲園後,遇到的淨是一些溫暖的人們,一開始會有些不習慣,畢竟以前都是自己這樣打趣別人,或跟自己主動跟人產生交際,但卻不一定每次都會獲得反應,他也是進入回聲園,才明白是因為自己是連結者的關係。
但現在因為周邊多數是連結者,人與人的交流就像空氣般自在,雖然來回聲園才幾個月,但心卻每一天都被不同的溫暖填滿,這裡的人味開始讓他眷戀,如果可以,他也希望把這種感覺傳遞給其他人。
「老師,我先回去研讀一下案件資料,等我準備好再找您跟理沙姐討論?」
看著藍澤眼睛閃爍的光芒,祈晏笑了,心想或許這就是冥冥中註定的,在這時候藍澤來到回聲園,然後理沙在這時候記起資料記錄片段和藍澤可能有關,但直覺也告訴著他,讓藍澤加入不管是對他或對這個案件都是一個好選擇。
接著祈晏對著藍澤落下一句話:
「不急,好好用心去感受與思考我們能幫東條博士和他的兒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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