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舖既售,概不退貨。
本舖精選品:墨西哥女巫之手(下)
子屈巍朵朵找出三隻古樸木盒,疊到余庭樺手上,他迫不及待分別打開來看,裡頭各擺放一副手骨、一雙小腿骨、和一隻浸泡著舌頭的玻璃罐。子屈巍朵朵強調:「全出自同一位墨西哥女巫。」余庭樺盯住那舌頭良久,才問:「怎麼付錢?」子屈巍朵朵回答:「本舖以物易物,三日內我自會取回。」
余庭樺小心翼翼攜著三隻木盒離開,神情中充滿希望。
安妮支頤,手指捲著頭髮說道:「索諾拉市場,創立不足一百年,卻是聲名遠播的鬼市。舖主,妳從那裡除了帶回女巫之手,還買了什麼?」子屈巍朵朵努力回憶,說道:「唔,經血做的米血糕,專門給男人吃的,在市場裡,銷售量不錯。」安妮吃驚,道:「重點是男人的味覺沒那麼差吧?」子屈巍朵朵說道:「直到現在,還有人吃到加入人肉的料理而不自覺,經血也還好吧,用調味料就能蓋過去。」墨西哥索諾拉市場,乃全世界最大巫術市場,符咒蠟燭、珍奇動物,應有盡有,甚至能對症下藥,為顧客特別調配五顏六色的魔法藥水。現場亦有巫術施展服務,經統計,全市場銷售第一的是「讓男人臣服女人的藥粉」。
安妮分析起余庭樺的人生四格照片,不屑地評論:「他拿了離婚協議書給妻子,妻子不願離婚,跟蹤他到公司,發現他和女同事外遇,於是他們合謀殺了妻子。」子屈巍朵朵似乎不這樣認為:「他的留言是『我希望妳回來』⋯⋯既然殺了妻子,卻又買女巫之手裝到她屍體上,讓她復活⋯⋯人心真相非常複雜呢。」
晚上十點,霓星里巷弄中幾乎已無人,安妮剛騎摩托車離開,留子屈巍朵朵獨自打烊。身後驟起沉悶腳步聲,猝不及防,她背脊感到一點尖物似要刺入體內,倏忽,身側又猛然划過一陣風,撞向身後那尖物,立即聽見安妮緊張叫喊:「舖主小心!」由於安妮丟過來的安全帽,撞擊力過強,同樣迴到子屈巍朵朵後背,她一下子跌跪在地,隨即也傳來一個女人的驚呼聲。子屈巍朵朵和安妮,同時看向那偷襲人的女人,便是和余庭樺在辦公室親熱的女人。遭受安全帽打中手腕,那女人摔在地,她提包裡掉出不少物品。
「賤女人!妳敢勾引余庭樺!」女人暴怒狂叫,撿起地上的水果刀,欲再度朝子屈巍朵朵刺去。安妮反應迅速,丟下摩托車,馬上衝過來抓起安全帽,與那女人形成對峙,大聲道:「我是來救妳的,快放下刀!」那女人當下喪失理智,無法咀嚼安妮的話外之意,咬牙狠道:「妳救不了她!今天早上我親眼看見她和余庭樺,一起進拍貼機拍照,那裡空間這麼小,他們卻呆了好久,都做些什麼!」換句話說,那女人竟跟蹤余庭樺。
「我救得是妳!」安妮不曉得該如何解釋。誰也無法發現,子屈巍朵朵眼中,閃過一絲陰騭狠毒、飢餓難耐的慾望眼神,轉瞬間便極力隱藏,她腳步不穩地站起身,委屈說道:「原來他叫余先生啊,他來拿之前掉在這裡的東西。」安妮聽到子屈巍朵朵又開始說謊,下意識歎氣,垂下拿著安全帽的手,改道:「我轉回來問,明天需不需要幫妳買早餐。」子屈巍朵朵燦笑如虹,道:「謝謝妳轉回來。明天不用幫我買早餐。」安妮再看那女人最後一眼,頭也不回、騎車離開。
「他來拿什麼?」女人慌張問道。子屈巍朵朵假意回想,才「啊」地一聲,說道:「想起來了,說是和太太再婚的結婚登記表。」那女人大驚,額頰流下一抹汗,顫聲道:「胡⋯⋯胡說八道!他太太已經⋯⋯妳敢騙我!我會讓妳死得很難看!」子屈巍朵朵睜大眼睛,裝出無辜的真誠模樣,說:「我幹嘛騙妳?余先生說今晚他和太太在家慶祝,明天就去辦理再婚。」那女人聽完話,直喊「我不信」,瘋得似地跑走。
隔天安妮來開店後,發現櫃檯上擺有一隻小玻璃瓶,裝進一坨像麥芽糖的膏狀物,卻是晶瑩剔透的深紅色。子屈巍朵朵拖拉疲憊身軀,如同喪屍垂擺般走路,無力說:「安妮,早安。」安妮見怪不怪,說:「早啊,這是什麼?」子屈巍朵朵上半身趴到櫃檯上,抓起小玻璃瓶,凝視,解釋:「『妒火』的火種。只要放進人體內,馬上能令人『妒火中燒』⋯⋯說是這麼說啦,也不知效果如何,總之換回來了。」安妮今早出門時,看到電視新聞快訊報導一則火災,余姓男子和蘇姓女子,兩人喪生於余姓男子家中,警方正調查是否有犯罪後放火的嫌疑。
安妮問道:「舖主,女巫之手的黑巫術厲害嗎?」子屈巍朵朵用力伸懶腰,答:「我也不知道。但索諾拉市場的巫師告訴我,女巫之手浸泡過超高濃度的『墨西哥鼠尾草』。」墨西哥鼠尾草,別名「先知鼠尾草」,生於雲霧森林,墨西哥的原住民飲其汁液,進行通靈儀式,聲稱能與神明溝通。多國已將之列為三級毒品,因吸食後會出現空間折疊感、視幻聽幻等症狀,甚至導致思覺失調症。
「遇到火,黑巫術詛咒會到達極致對吧?」安妮內心其實認為,女巫之手經過火焚,墨西哥鼠尾草的藥效就被完全激發,才令人產生幻覺。子屈巍朵朵聳肩,笑道:「幸虧兩個女人都存在戀怨,女巫之手焚燒後方得以變成『妒火』⋯⋯昨晚在那裡找了好久,累死我了。」安妮的八卦心升起,好奇再問:「那舖主妳知道人心真相了嗎?」子屈巍朵朵得意一笑,點頭,回答:「余庭樺交給孫怡彣的,事實是一份保險單,受益人買的是妻子。」安妮重看余庭樺的人生四格照片,畫風一轉,故事截然不同。余庭樺遞上一份高額人壽保險單,做為給孫怡彣的經濟保障,令她感動萬分;負責這份保單的蘇姓女保險員,看上余庭樺,決定害死孫怡彣;孫怡彣身亡後,余庭樺飽受喪妻之痛,不忍妻子離開,故買了冷凍櫃藏屍,準備復仇。
安妮領悟,昨晚子屈巍朵朵故意把那蘇姓女人,騙去余庭樺家中,為得就是好幫他復仇,可是安妮十分介意一事:第三格中,余庭樺和蘇姓女人親熱,是真外遇,還是他早察覺對方的惡劣企圖,才虛與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