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nnie跟隨著Emi的家人走在醫院的公園裡,陽光落在她肩上,可她的目光卻始終抬向某一層病房的窗戶。心裡隱約有股說不清的不安感,像細線一樣勒著她的心。
病房裡,Any坐在床邊,手緊握著Emi,兩人的談話似乎有些沉重。
「……恐怕不只是單純的穿越,而是靈魂穿越,Mimi…妳的靈魂應該是回到了過去的自己。」話一出口,空氣驟然凝結。雖然聽上去荒誕,但Any眼底那份堅定卻讓Emi無法輕易當作玩笑話。
Emi反而想起這段時間的種種細節,那些違和的痕跡,它們全都在替Any作證。
Emi的瞳孔猛地收縮,眉心緊蹙,聲音低沉:「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現在是回到過去的自己…那Any怎麼會在這?」她停頓了一下,目光深邃而不安,「這個時間點,離妳出生至少還有十年,就算靈魂能穿越,也不該讓妳出現在這裡啊。」
Any沉默良久,卻始終沒有移開視線,她語氣忽然變得鄭重:「我不是,我是魂穿進了別人身體裡。」
接著,Any嘆了口大氣,「但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可是之前,沒有人可以給我答案。」她盯著Emi,覺得Emi是能給她答案的人,她聲音放得極輕,「Mimi,妳還記得小叔公嗎?爺爺的弟弟。」
「嗯,記得,怎麼了?」
「Mimi記得K’Aek有個女兒嗎?」
Emi點了點頭,隨後又搖頭,「嗯….好像有一個女兒,又好像沒有。」
「如果有的話,為什麼以前小時候去叔公家卻沒看到她?而且你們大家也沒有提過她。」Any一邊疑惑地說,一邊偷偷地看Emi的反應。
聽Any這麼一講,Emi才認真地去細想這一切的不對勁。在她的記憶裡好像存在過這一個人,可正當她要尋找有關於她的記憶與身影時,卻發現那一塊記憶卻是一片虛無。
「…Mimi記得她叫什麼名字嗎?」
「名字…?」Emi愣住了,腦中一片空白,她發現自己怎麼也想不起來,堂妹的身影模糊得像被刻意抹去,名字更是怎麼都抓不住。
「……我忘記了。」她喃喃地說道。
Any眼神一暗,像是早已預料到這一刻,她緩緩吐出真相:「看來…這個問題,連Mimi也沒辦法告訴我答案。」
她繼續說道:「…其實她的名字叫Any Kanda Klinnium…」
「甚至連長相、聲音,都和我一模一樣。我在想,或許這就是為什麼我會魂穿到她身體裡的原因。」
Emi猛地瞪大眼,心臟猛然地被提起來,一臉不敢置信地說:「什麼?!妳、妳的意思是……現在的妳,其實魂穿到K’Aek女兒身體裡的Any?!」
「嗯,雖然很難置信……」Any垂下眼,指尖緊攥著衣角,聲音卻無比堅定,「但這就是事實。」
「而且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名字會和我一模一樣,這是什麼巧合嗎?我不知道。」
Emi被過多的訊息量淹沒,她呼吸急促,眼神閃爍不定,震驚、困惑、難以消化的現實,一時間讓她無法回應任何話。
爾後,Any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她聲音壓低,帶著一種近乎試探卻又篤定的語氣,說:「Mimi,我剛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Emi看著Any,心裡不自覺地感到緊張,等著Any繼續說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銳利得像要穿透對方心底最深處的秘密:「Nini曾經告訴過我,Mimi年輕時出過一次嚴重的車禍,妳那次傷得很重,復健做了一年多才能獨立行走,也因為那樣,妳的右腿才變得不太靈活。」
話音落下,病房內靜得可怕,彷彿連空氣都凝結。
Any的聲線更壓低了幾分:「可問題是,Mimi卻說完全忘了這件事,妳甚至說,那段時間的記憶完全是空白的。Nini就說,一年多的復健期怎麼可能說忘就忘?Mimi,妳還記得嗎?」
Emi的腦海中似乎在努力抓住什麼殘缺的記憶。沉默片刻,她才壓抑著聲音低聲道:「……我記得。」
「從某一天開始,我的右腿就突然變得不太靈活。我問過妳Nini,她告訴我那是因為車禍的後遺症……」
她的眉心緊蹙,聲音微微發顫:「可是,我根本不記得自己有出過車禍,那段時間的記憶,就像是有人硬生生把它從我腦裡抽掉一樣,我完全想不起來…」
「還有,某一天我想帶妳Nini出去玩,那天我才發現車子在那次車禍後報廢了,可我真的沒有印象。到現在,車禍前後的記憶都是模糊的。」
Any眉頭微皺,自言自語般地說道:「所以,我懷疑,Nini說的車禍其實就是現在發生的事。」
她停頓了一下,眼神閃過一絲思索的光芒,目光深沉而試探地看向Emi,又慢慢吐出下一句。
「如果我沒猜錯,這就能解釋為什麼Mimi完全沒有這段記憶…因為現在的Mimi,其實是幾十年後的Mimi,等2024年的Mimi回來後,也就不會記得這時候發生了什麼了……」
Any微微咬唇,手指緊攥成拳,像是壓抑住內心的震驚,也像在提醒自己這個推理必須小心謹慎地說出口。
隨後,Any神情一凜,緊盯著Emi的眼睛,語氣低沉卻透著急切,這是她最想問的問題,她想知道眼前這個Emi,是什麼時期的Emi,她穿越前正在做什麼。
「……那Mimi,妳還記得,妳穿越之前…是在做什麼嗎?」
Emi愣了一瞬,隨即開口:「嗯,我記得。我是在去看妳比賽的路上。」
Any聽見「比賽」兩字,心頭猛地一顫,彷彿有一些沉睡已久的碎片被硬生生扯回意識,她腦海中閃過開賽前一幕,自己站在球場邊緣,焦急等待某個熟悉身影出現,結果,等待她的卻是一通來自醫院的電話。
而Emi卻渾然不知,只是眼底閃過一抹歉疚,抬手輕輕順過Any的髮梢,語氣溫柔卻帶著愧意:「對不起啊,Mimi最後沒能到場。妳的比賽怎麼樣?有沒有拿到冠軍?」
Any微微搖頭,淚水感覺又要跑出來,聲音裡帶著壓抑的苦澀:「那時候我哪還有心力管比賽……教練看到我狀況不對,直接把我趕去醫院了。」
她垂下眼,指尖緊緊攥著衣角,語氣一顫,「Mimi,Nini那時候真的很擔心、很害怕。」
Emi聽了,隨即把目光移向門口那扇緊閉的門,看著剛才Bonnie離開的地方。
她喉頭滾動了一下,語氣裡滿是歉疚與自責:「雖然Mimi身為Phi,可是…我卻總是讓我的Nong擔心,Mimi真的很對不起Nini,包括現在…」
Any聽著,胸口像被什麼重重壓著,她抬眼望著Emi,眼神裡有說不清的酸楚與怨惜,可她還是盡量歡快地說:「…Any只是想告訴Mimi,不要每件事都讓自己承受。現在Nini有Any保護,Mimi只管好好靜養,或許不需要一年多的時間,Mimi就會康復了!」
Emi笑笑,她揉了揉Any的頭髮,「嗯!Mimi會快快好起來的。」
Any輕輕伏在Emi的左腿上,任由她指尖一下一下順著自己的髮梢。那種觸感就像小時候依偎在Mimi、Nini懷裡一樣,溫柔而令人心安。Any只覺得胸口暖得發燙,體內像有一股力量正慢慢填滿那些孤獨與不安的空洞。
這是她自穿越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踏實,也是最幸福的一天。
而Emi低下頭,靜靜凝望著懷中的女孩。她的眼神裡滿是複雜的情緒,心疼、歉疚,Emi暗自承諾,以後她絕對不會再讓家人傷心。
然而,Any並沒有將所有的心事都說出口。
她仍有一部分真相深埋在心底,那些隱藏在記憶與靈魂縫隙裡的秘密,就像一團未散去的迷霧。
那些有關於「Any」的靈魂還時常在夢中和腦海裡作祟的事、那些讓Mimi遇難的事、那些可能讓自己吃上官司的事,這些事,Any都還沒想到要怎麼告訴Mimi。
如果…讓Mimi發現這一切是「自己」做的,她會作何感想?
Any只是把臉埋得更深,仿佛要將自己整個人都融進Emi的懷裡。因為她知道至少這一刻,這個懷抱是屬於她的,是她最熟悉、最溫暖的避風港。
Emi感覺到女孩顫抖的呼吸,手掌更輕柔地覆上她的後腦,低聲喃喃:「Any,不管發生什麼事,Mimi都會在妳身邊。」
這句話輕得像羽毛,卻在Any心底重重落下。她眼角微微泛熱,喉嚨哽咽,但還是忍著沒哭出聲。
窗外的陽光靜靜灑落,病房裡只剩下彼此的心跳聲與呼吸。
這一刻,她們誰也沒再多說什麼,卻都清楚,這只是開端,真正的答案,還在未來等著她們去揭開。
……
Any在離開病房之前,她特意和Emi約定好。
目前,她們的關係只維持在堂姐妹的層面。她提醒Mimi要控制好自己的話語,因為她最怕Mimi這個大漏勺一旦隨口說出什麼,到時候Nini一定會追問到底,到時候管她相不相信,她們一定會被Nini當作怪人,那樣一來,她們該拿什麼藉口來躲過呢?
「謝謝妳來看P’Mi。」Bonnie一路送Any到病房門口,臉上帶著溫暖的笑。Any已經很久沒見到Bonnie這樣對自己笑了,心頭頓時一陣酸澀。
Any輕輕搖頭,低聲說道:「不,是我該謝謝Bonnie,不然…我還沒有勇氣來見P’Emi。」
Bonnie看著她,語氣堅定又溫柔:「我說過了,我相信妳,妳和P’Milk絕對不是會做那種事的人。」
Any微微點頭,唇角帶著一抹釋然的笑意,低聲說:「嗯,我不會再亂想了。」
她停頓了一下,抬起頭看了看Bonnie,輕聲補了一句:「那…我先走囉。」
「嗯,小心哦,掰掰。」Bonnie揮手與她道別。
目送Any離開後,Bonnie重新回到病房。她看到Emi露出開心的笑容,心頭頓時有點不爽,語氣裡帶著明顯的醋意:「唉…Any就這麼重要嗎?她才來看這一次,就讓妳這麼開心?那我呢?我幾乎每天都在妳面前晃,也沒見妳對我笑過啊…」
Emi聽到後明顯愣了一下,隨即輕輕笑了笑,語氣溫柔:「不要生氣嘛,Any我很久都沒見到了,會開心也是正常的啊…」
Bonnie撇撇嘴,叉腰小聲抱怨:「誰要妳解釋這個…」
Emi挑了挑眉,心中暗自想著:『這時期的Bonnie原來醋意就這麼重了,娜拉醬~』
她伸手輕輕握住Bonnie的手,語氣柔軟卻帶著歉意:「Bonnie,我很開心,很開心妳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只是…有點愧疚。」
「為什麼?」Bonnie眨眨眼,語氣中帶著探詢。
Emi低下頭,目光帶著無奈又心疼的神色:「就…自從我出事之後,妳一直陪在我身邊,飯都沒有好好吃,課也沒辦法好好上,妳的生活作息、休閒娛樂…這些,全都因為我被打亂了。叫我怎麼能不心疼呢?」
Bonnie聽著,心裡忽然一暖,她的臉頰微微發燙,低下頭咬住下唇,手心因握著Emi的手而悄悄出汗。那種被在意、被心疼的感覺,像細小的火花在胸口蔓延,讓她忍不住想靠得更近。
她抬眼看向Emi,眼神柔和卻帶著一絲撒嬌:「那…那我不生氣了。」
「而且我會這樣做是因為,妳是我的女朋友啊~我不照顧妳,那誰照顧妳。」
Emi笑了,指尖輕撫過Bonnie的手背,眼底閃著溫柔的光:「嗯,好,那妳的女友保證會讓自己快快好起來,不會再讓妳擔心了。」說完還調皮地做了個敬禮🫡的手勢。
Bonnie瞪了她一眼,把她的手拉下來,半生氣半好笑地說:「好啦,不用這樣,等一下扯到傷口怎麼辦?」
Emi撇撇嘴,做出誇張的撒嬌表情:「嗷,好啦好啦,遵命!」
——————
前幾天,Milk接到Bonnie的通知,得知Emi終於醒來,她的心裡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當時就想衝去醫院探病。
可每當想到血腥的車禍現場,以及這段時間不斷被警方約談的壓力,這兩道傷痕便會在夜晚悄然襲來,侵蝕她原本應該甜美的夢境。
然而這就苦了Love,最近,Milk經常被惡夢驚醒,Love總會跟著她一起從睡夢中驚坐起來。起初,Love還以為自己能撐住,但隨著夜復一夜,長期睡眠不足讓她上班時無法集中精神。
見狀,眼裡滿是心疼地Milk便提出分房睡的建議,語氣中帶著關切:「我們…是不是該分房睡,這樣妳也能好好休息?」
Love卻搖搖頭,心裡一陣掙扎。她明知道自己此刻需要好好休息,但她更無法忍受晚上少了Milk的呼吸和溫度,那份熟悉感是她無法割捨的安全感。
她輕輕握住Milk的手,堅定又有些任性地說:「不,我不要,妳不在身邊,我也睡不著。」
Milk看著她,心頭一暖,雖然擔心Love的健康,但她也明白,她們都離不開對方,也就不再提這件事了。
「P’Milk,妳要不要找個時間去看P’Emi?」
Milk微微猶豫,低聲說:「可…」
「就當作…和自己和解吧。」Love柔聲勸道,語氣中帶著鼓勵,「或許當妳看到P’Emi慢慢恢復健康的樣子,妳心裡也會好受一些。嗯?我們去看看嘛!」
「……那好吧。」
Milk原本以為自己在邁入病房時能控制好情緒,可就在她一看見Emi安然無恙地躺在病床上,還一臉幸福地吃著Bonnie餵給她的水果。
那一刻,她的眼眶立刻泛紅,Milk快步走到床邊,整個人失控地跪了下來,手顫抖著緊緊握住Emi那仍帶著溫度的手。
「謝謝妳……謝謝妳,Emi,謝謝妳活下來……」她的聲音顫抖,帶著壓抑不住的哭腔。
「oui!」小情侶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Milk的模樣嚇到。
回過神的Emi輕輕回握住Milk的手,目光溫柔而堅定:「P’Milk,我希望妳不要再自責了。反倒是我該謝謝妳,如果不是妳及時趕到,我可能已經不在這裡了…妳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說到這裡,Emi抬起頭,看向床尾一直靜靜守望著她們的Love,語氣放得更輕:「P’Milk,妳看Love……現在最重要的是和Love好好生活,不然她會心疼的。」
Milk愣了愣,也跟著回頭望去,愛人的眼神依舊專注而溫柔,像是一道光,安定又熾熱。
Milk心裡一酸,自己怎麼會不知道?這段日子Love一直陪在自己身邊,承受了她本不該承受的壓力。無論是她的情緒低谷,還是日常瑣碎,Love都默默扛下來了。
她抬起手,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深深點頭:「嗯,我會振作的。妳也要加油,好好痊癒,好好做復健…放心吧,我們都在妳身邊。」
Love終於走上前來,坐到Milk身側,伸手環住她顫抖的肩膀,把她輕輕拉進懷裡,低下頭時,Love在她額頭落下極輕的一吻,聲音不大卻無比堅定:「對啊!不管是妳,還是P’Emi,我和Bonnie都會一直陪著,妳們都不是一個人。」
Milk身子一震,心裡瞬間被Love的愛填滿。她再也忍不住,緊緊抱住Love,把臉埋進她的懷裡,淚水濕了對方的衣襟。
Emi安靜地看著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她也順勢牽起Bonnie溫暖的手,心裡沉重的大石頭也終於放下了一些。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