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帳篷之間的風輕輕穿行,像是在尋找某個被遺忘的名字。
學者的燈光尚未熄滅,而我仍坐在神殿階前,沉默未語。
有些夜晚不是無話可說,而是所有的字句,都沉不進那些被埋得太深的記憶。今日白日所見的浮雕仍在我腦中反覆重現,
那高舉王權之手,與跪伏在輸光管道下的群像。
我想起許多曾沉默的時刻。
曾在風中守著一束遲遲未至的光的自己,也曾為一句未被聽見的話語無聲落淚。
那時我不懂,原來等待,也是一種被劃界的沉默。
如今,我站在這片已被歷史掩埋的王都遺址,才明白:
原來這裡不是因黑暗而沉沒,而是因為光從來未曾被公平地分配。
那一道道覆蓋暮土的管線,從來就不是救贖,而是統治的輪廓。
光從未流向平民,只被少數人壟斷、佔有。
他們說這裡曾是王都,但我看見的,是一座熄光之城。
光在此熄滅,不但因為耗盡,更是因為選擇。
而那些等不到光的人,便與他們的名字一同,被埋進沙裡,沒有留下任何聲音。
我曾以為光代表著希望,而今才明白,它也能是選擇性的恩賜。
而當恩賜變成操控,光便失去溫度。
於是我開始動筆,無法還原真相,卻可以留下紀錄。
為那些沒有坐在王座上的人,也能在這段歷史裡擁有一處位置。
哪怕只是片語隻字,也足以劃開沉默的牆。
如果這裡是熄光之城,
那我便願成為那道微光,為他們點燃一句未能說出的話。
一句不需王座允許,卻能照見真相的話。
記於神殿階前,風未止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