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蔓延
四周的白霧像是有意識般滲入，每一次呼吸，都被迫吸進越來越濃的二氧化碳。講台上的教師口中吐出的不是課文，而是一串誰也聽不懂的咒語。聲音空洞卻充滿壓迫感，迫使我意識漸行漸遠。空氣化作無形的觸鬚，緩慢纏上四肢，將我一點一點拖入深淵。
這具身體究竟是不是我的？
眼前的場景卻過於熟悉——上課？難道宇宙裡所有學生，都要接受這種精神酷刑？
咒語聲漸遠，像被浸沒在水底。我眼皮沉重，勉強掀開一道縫隙，只看到白色藤蔓已將鄰座同學牢牢纏住。他們表情空洞，神色安然，彷彿早已放棄掙扎，甘願被封印在靜止的時光裡。
逃不了了——
我索性閉上眼睛，準備任由這些藤蔓將我吸乾、抹淨，與整個世界徹底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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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聲鐘鳴突兀響起，像是從遙不可及的天穹傳來。
──噹。噹。噹噹……
藤蔓彷彿遇見剋星般抽搐、收縮，像潮水般退去，消失在牆壁與縫隙中。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瞬間崩解，空氣重新流動起來，久違的自由讓我差點以為自己得救了。
隔壁的同學緩緩合上課本，轉過頭，臉龐沒有一絲血色，只吐出一句聲音空洞的邀約：
「ㄟ……要不要一起去廁所？」
「喔。」我下意識應了一聲，卻驚覺喉嚨乾澀得像沙漠。
我跌跌撞撞走出教室，拼命吸入外頭的空氣，像溺水者爬上岸後的第一口呼吸。然而這種解脫只維持片刻……
十分鐘後，藤蔓再度從牆壁、地板、天花板的縫隙竄出，白色牢籠重新將我籠罩。
這一次，我不想再掙扎。
或許，沉淪就是一種解脫。
教育？不過是一場精心設計的祭儀。把我們從小固定在座位八小時，訓練成自願的奴隸。
鐘聲又響了。
一開始依然莊嚴清脆，像校園的下課鐘。
但逐漸……音調扭曲，拉長成怪異的顫音。
「噹──噹──」化作「嗶──嗶──嗶──」
刺耳又急促……
我的心用力一震。
這不是鐘聲，而是出口。
我要醒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