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雲隱曆6年・初秋
地點:雲巢・小屋
心情:我曾奔向一束光,如今也學會在雲間播種回聲。────
暮土的風仍在耳邊低語,但此刻,我終於踏上返途,把那些無法留下的聲音,留在風裡。
考古任務進入穩定期,我已完成階段性支援,暫時告別學者們的營地。回到雲巢的小屋,風依舊在窗邊歌唱,牆上還掛著那串早已乾燥的風鈴。世界看起來沒什麼不同,但我知道自己變了。
放下行囊後,我注意到桌上多了一封信。是那種熟悉的字跡,筆劃間帶著幾分潦草,卻也藏不住一種故作鎮定的關心。信封上沒有署名,只有一張畫得像雲又像小海牛的塗鴉。還附了一小包他自製的乾燥花草茶,標籤歪歪斜斜地寫著:「無藥效・純好喝・姊專屬」。
行李還堆在角落沒整理,背包上還沾著暮土的塵。鞋底的泥已乾,卻仍帶著些風暴過境的痕跡。拿起信箋,我沒有立刻思考該如何提筆寫下回覆,反而泡了一壺熱茶,靜靜地坐下。
晨光輕輕透過窗簾縫隙灑落,帶著雲巢特有的安靜與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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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
好久不見,妳最近好嗎?
這次寫信,是因為最近聽說妳去了暮土幫考古團。不得不說,這聽起來比妳上次說的「幫忙修紙鳶」還要像是正事。
聽起來很累人,嗯?但我猜你肯定還是樂此不疲,畢竟妳從來就不是只為自己的人。
而且,我才不信妳只是後勤,肯定偷偷幫著做了很多記錄的工作。遺跡那邊是不是很熱?是不是有很多古怪的發現?下次記得帶一顆小黑石給我當紀念品,最好還附一段故事,我想聽妳講。
然後,前陣子我路過一個地方,遇到了一位……嗯,熟悉的旅人。他說見過妳,語氣還是那樣溫和。我忍不住問他,還記得那個總是想得比說得多的旅人嗎?
他笑了笑,沒說話。
我也沒再追問下去。因為我想,妳如果想讓誰知道自己的近況,妳會自己說,不是嗎?
但我還是好奇啦。那個人,現在對妳來說,還重要嗎?還是說,他已經成為一段被藏在光裡的回憶了?
妳一向記性好,總是把人放在心上。
只是啊,有些人是值得記得的,有些人……記太久了,會很辛苦喔。
我不是要干涉妳啦,就是想確定,妳沒有一個人背負太多。
說起來,最近我剛完成一趟任務,想找個理由逃避一下現實,妳要不要請我喝杯茶?(最好有甜點)我可能會不小心經過妳的小屋喔,說不定很快就能見到妳。放心,這次我會記得先敲門,不會突然從窗子跳進來(上次那是意外,好啦我道歉)。
有空的話回信,不然就等我最近回雲巢再直接敲門。
哦對了,上次我偷走的那瓶花蜜還有一點,我有忍住沒全部喝完(大概還剩個三分之一?),到時再一起還妳。還有那包茶真的可以喝,不是惡作劇,放心!
予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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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完信,輕輕笑出聲。那個總說「沒事啦」卻總把我掛在心上的弟弟,依舊用他的方式表達關心;像是朝窗邊丟進一顆石子,聲音不大,卻總能打破一池靜默。
他的話語裡繞了一圈,才提到那個人。
那個我曾一度奔向的名字,如今不再帶刺,
他的靠近,像風拂過輪廓,留下了不再疼痛的記憶。
那時的我,還不懂幸福的形狀,只知道朝著光走,哪怕會受傷、會徬徨。
至少,那段路,是我曾真心奔赴過的遠方。
而今,我學會將那段記憶種進雲層,讓它慢慢發芽成為溫柔的回聲。它不再是等待回應的問題,而是一段被珍惜過的答案。
我收起信,替自己泡了一杯花草茶。果然味道意外地好,帶著一點薄荷與青檸的香氣,就像予澈的性格——調皮裡藏著細心,嘴上調侃,卻總是在意著我走得累不累、笑得是不是真心。
窗外雲色漸深,夜風吹過山丘,我將這杯茶視作給自己的獎勵,也視作一段告別。
予澈說他要來見我。
我想,這會是另一段旅程的開場。
我們不再為過去尋找答案,而是走在彼此可以安心靠近的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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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記錄:
那束光沒有照亮整條路,卻點亮了我心裡的形狀。
我曾懷抱雲與信仰,穿越漫長黑夜,只因相信它曾靠近。
謝謝那時候的我,沒有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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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經,也收到過誰的信嗎?
也許他沒有說出口的,是「我很想你」;
也許你沒來得及回答的,是「我也想你」。
如果你願意,就寫一封回信吧。
給那束曾點亮你世界的光,也給那個仍走在路上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