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早上六點半醒來。不是因為自律，而是因為焦慮——那種醒來就覺得自己落後的焦慮。
自從畢業後，他就來到這城。他住的是這城一間高樓的中層，窗外是另一棟高樓，於是陽光只能在早上斜斜地照進睡房。他總是笑言這叫「都市井居」，像井底之蛙，但至少有Wi-Fi、有社交讚數、有網購、有小酌美食……
這些年，他升任為行銷部主管，工作節奏像狼群一般總是追趕著他。那怕是年尾時候，電郵中總有未讀的郵件、案前總有未完成的報告、部門內外總有未解決或解決不了的問題。
數月前，他晚上開始睡得不太好，早上起來總是沒精打彩，就像有幾條看不見的蛇，在他身上遊走——有時是胃痛，有時是頭暈，有時是喘不過氣。有一日，趁著下午不用開會，他下班後衝衝趕去看醫生。
醫生說：「你要休息。」他點頭。然後，第二天，他仍獨自在辦公室工作，直到大廈關閉中央空調的時候。
他的生活，有五樣東西撐著：外賣美食、短影音、購物車、社交讚數、週末小酌。他知道這五樣都不是徹底解決問題的，但它們「甜」。他說：「至少讓我忘記一會兒吧！」
直到某天早上，他在地鐵上突然胸口一緊，眼前一黑，軟癱在地。醒來時，他躺在醫院走廊的病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一位看起來跟他姐姐年紀差不多的護士，見他醒了便走過來，一邊替他量血壓一邊說：「為何不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呀？看來，你困在自己的井裡久了，就不知道井底有毒龍呀。」
那句話像一顆石子，落進他的心湖中。
那天後，他告訴自己「雖然我仍在井裡，但我要往上爬了。」
故事靈感取材自<<佛說譬喻經：毒龍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