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承翰一直以為,自己淫亂的生活不會被任何人擋下。他的生活節奏,是一條條未讀訊息組成的地圖:打開軟體、滑動照片、挑逗幾句,約見面、滿足、散場。這一切他做得熟練得像呼吸。但最近,生活像凝固了一樣,逐漸沒有那熟悉的紅色未讀通知。
他並不知道,王叔那篇在論壇的匿名求助貼文,早已像一個暗潮,滲進整個同志圈。何承翰的交友軟體訊息回覆開始變得稀疏,原本熱絡的邀約一個個消失,照片發出去沒人點讚,主動傳去的話語也只換回冷淡的表情或乾脆的封鎖。何承翰以為只是巧合,運氣不好,心裡的驕傲讓他不願承認有問題,只能一遍遍刷新,換新的帳號、更新新的照片,卻換不回熟悉的獵物。
空虛開始擴散。夜裡的床變得很大,他只剩自己。手是他唯一的慰藉,這是最不需要對話、最不需要回報的方式。起初這樣也還算過得去,他能靠幻想和技巧讓自己很快得到釋放,甚至想像那些他曾征服過的身體。
但他很快察覺到不同——那根熟悉的器官在手裡卻有了陌生的反應。每當他握住時,根部有股不明的溫度,好像有人在裡面點了一盞燈,微熱順著尿道往上爬。射精後,他偶爾發現內褲溼得比平常多,滲出的黃白色液體與他的精液混在一起,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黏稠感。第一次他笑笑地掩飾:「最近太多了吧。」第二次、第三次,他開始心裡發毛。
那股熱有時候會在他完全沒有慾望的時候突然竄起,讓他在辦公室裡莫名煩躁,也讓他在鏡子前看著自己下腹的皮膚,懷疑是不是有什麼毛病。他的自尊不允許他去問醫生,也不允許他上社交平台求助,他只能告訴自己:「過幾天就好了。」
然而,過幾天並沒有好。他不只約不到人,連手都越來越難滿足。幻想愈來愈模糊,高潮來得慢,快感像被稀釋。孤獨與焦躁在體內盤旋,像兩條蛇纏住他的胸口。
終於,在一個悶熱的夜裡,他嘗試另一個世界——同志公園。這裡在夜裡聚集著同樣饑渴的人們,燈光昏黃,樹影下有曖昧的身影。何承翰走過熟悉的小徑,心裡卻是陌生的空虛,他已經不再挑剔,只想找個出口。
他看到一個人影坐在長椅上,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皮膚鬆弛、頭髮斑白,眼神卻還帶著一絲閃爍。他本能地有點嫌棄,這不是他的「菜」,但渴望和寂寞像潮水一樣推著他向前。兩人用幾個眼神交換了暗示,簡單地說了幾句話,就走向公園深處的一片陰影。
老頭動作小心,熟練地從口袋拿出保險套,手指有些顫抖,卻很認真地為他套上。何承翰被這種不屬於他的溫柔刺激到一絲反感,又帶著一點興奮。他壓低聲音,靠近對方:「快點吧。」
他們靠在一棵大樹後面,老頭半跪著替他口交,手掌扶著他的臀部,動作不急不慢。何承翰一開始還能感覺到熟悉的硬度,甚至本能地挺動腰部,低聲喘息。但很快,他發現那股火不再往頂點燃燒,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老頭的舌頭、手、身體都在努力迎合,他卻感覺不到那股一往直前的快感。
「再用力一點……」他皺著眉頭催促,老頭抬頭看他一眼,又加快動作。他掐著老頭的後腦,試著找回那種熟悉的節奏。時間一分鐘一分鐘過去,汗水從他額頭流下,他的呼吸愈發急促,卻不是高潮前的顫抖,而是一種氣惱、疑惑、心裡發涼。
半個小時後,他仍然沒有射出來。陰莖還在口裡、在手裡,但像是被某種無形的手掐住,欲望被擠壓、被稀釋,只剩一種難以言喻的悶漲。他第一次在這樣的情境下感受到一種「陽痿」的恐懼,但他立刻替自己找理由:「我對這個老頭根本沒興趣……一定是這樣。」
老頭小心地收起保險套,抬頭問:「要不要換我下面?」
「不用了。」何承翰煩躁地拉上褲子,語氣裡帶著挫敗,「今天算了。」
他離開公園時,心裡像有塊石頭在磨。他還能感覺到下體那股隱隱的發熱,滲出的液體黏在內褲上,帶來冰冷和羞恥的雙重感覺。這種落差比那晚的空虛更難受:從高漲的性慾一路跌到無法釋放,像一條斷掉的弦。
回到家,他開始翻手機,試圖找回過去的炮友。一個個名字、一個個訊息傳出去,回來的是已讀不回、封鎖、或者簡短的「別再找我」。那些曾經被他拋棄的人,如今一個個成了無聲的牆,把他孤立起來。他覺得自己像個幽靈,在自己的過往裡徘徊,卻再也觸碰不到那些身體。
三週過去了,那個「濕穴肉0」一直沒有再上線。這讓他既懷念又焦躁。每天晚上,他都會打開對話框,對著那個灰色頭像發訊息,從原本的「今晚要不要見」到「你去哪了?」再到「求你回我」。他的語氣一點點失去高傲,變成一種幾近哀求的懇求,渴望有人把他從這種折磨裡拉出去。
某個夜裡,終於,「濕穴肉0」回來了。訊息很短,並附上一個地址:想要就來這裡。何承翰盯著那串字,心跳加速,手心冒汗。他沒有多想,幾乎是立刻決定:「稍後就到。」
那種決定裡有太多東西:慾望、孤獨、好奇、懺悔、對那個帳號的幻象。他甚至在鏡子前整理了一下頭髮,換上自己覺得最能吸引對方的衣服,噴上淡淡的香水。車子駛向山腳時,夜色像墨一樣濃,他的心臟卻越來越燙,既期待又害怕。
平房在樹影裡,燈光昏黃,看不清裡面。這種隱密讓他心裡一陣顫動,他想起過往的約會總是自己掌控,如今卻像個第一次的人,被引導著走向未知。他在門口深吸一口氣,按下門鈴。門裡傳出一個變聲後的聲音,柔軟又挑逗:「你確定要進來嗎?進來就是不一樣的世界喔,說出你的名字,確定你是自願的,並且絕不後悔。」
何承翰愣了一下,喉嚨發乾。他心裡湧起無數畫面:那個害羞的肉胖 0、自己身體的異樣、那些被他傷害過的人、那股越來越強的欲望。他閉上眼,對著門口低聲:「我願意,我是自願進去的,我不會後悔。」
門裡短暫的沉默,然後鎖頭「喀」地一聲轉動,昏黃的燈光從縫隙裡灑出來,像一條通向未知的路。何承翰抬腳跨出那一步,心裡的期待像潮水一樣湧上,將所有理智都吞沒。這一刻,他完全不知道,這一步將帶他走進怎樣的變化與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