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許,在許多人眼中,寫小説的人都愛看小説與戲劇,非也!非也!
我是為了寫小説,才去追劇,才去細品小説,才去啜飲讓自己進入微醺狀態的Riesling。
仰頭飲盡靈感,方知在果香豐滿中,酒液帶有微澀的後勁。葡萄美酒解鎖靈感,於我而言,與其説是品酒,不如説就是評酒,是帶著評判與功利的眼光來看待別人的作品,一切只為了得到靈感。自己原是破軍坐命的殺破狼命格,有著破舊立新、强烈衝刺力,先破壞再建設,無論剖析他人的作品,乃至破壞自己的作品,都很符合自己的命格呐!(苦笑)
話説五年前兒子滿十歲時,在一次錯誤的決定之下,誤闖小説世界,迅速完成第一部長篇小説——七、八十萬字的《孤城春深處》。之後,卻只斷斷續續地寫著幾篇俄羅斯古典言情︰《涅瓦河畔的冬宮》。小心翼翼地將篇幅掌控在中短篇的架構之中,不敢再放手寫長篇,深怕那激烈的衝文衝動,再次帶來天長日久的敲鍵生涯。
此時的我深感日耳曼靈魂用盡,西奈山下荒漠已無甘泉,黑森林山嵐不再出谷,靈感似乎已枯竭殆盡。
誤以為斟滿一杯Riesling,把一杯黃色酒液喝下,靈感便會如黃河之水天上來,源源不絕從天而降。其實不然,縱使心懷李白「莫使金樽空對月」的豪氣,飲盡黃河之水,隨之而來的,卻是漫長無期的枯水期。
這種瓶頸很像當年完成兩部書般厚重的長篇論文,之後,不再寫德語一般,那種似曾相識的失落感不斷來襲,並徹底地擊垮了我。
回首當年,隨著結婚生子,環遊世界,寫文的心與實際人生漸行漸遠。
雖然不斷地告訴自己,再度揚帆乘風破浪去吧!然而内心深處極怕再度的拔錨起航,那種航向無際汪洋、面對驚濤駭浪的恐懼,默默地將自己的文思凍結了好幾年。那些年,帶著孩子橫跨大西洋,從東岸來到了西岸的美國,之後又航向南太平洋的澳洲,時光飛逝,歲月如梭,隨著孩子的成長,我們走過三大洲,轉眼間再度回到大西洋東岸的歐洲。
即便,内心深處文思蠢動,卻依舊無法拔錨啓航,航向小説網海。
偶爾腦中興起一個念頭,單純只是為了提升兒子的中文能力,開始陪兒子追劇,網路為我列出了必追清單︰甄嬛傳、如懿傳、步步驚心、延禧攻略、琅琊榜、東宮……
未料,這樣勾心鬥角的宮鬥情節卻抓住了我娘倆的心,天真地想著,若是依樣畫葫蘆為自己創造一個歐洲古典宮廷世界,清淡點,和諧點,宿命點,不要那麽腹黑,不要殺氣騰騰地一心一意地想要復仇,或許宮鬥小説就會有不一樣的風貌。於是乎,若本著想要做好人的態度,去改寫宮廷復仇模式;憑著一股傻勁,著手寫起日耳曼與俄羅斯宮廷,還連帶著輸出一連串副產品——歐洲史散文。
就這樣,閉門造車寫了一陣子,門前冷落車馬稀啊!
一來,以歐洲為背景的故事,對中文讀者來説,太過隔膜;再來,自己寫出來的故事,總糾結於歐洲獨特的歷史社會背景,總少了那麽點辛辣的火藥味,一味地以為人美心善,會得到愛戴。最後還是輸給懸浮狗血的潮流,這年頭寫文要炫要花俏要吸睛,沒人想要柔弱善良,戲劇張力不夠,就不該誤入小説這條歧途。
於是硬著頭皮找了幾篇網評狗血爛俗的成名小説來嘗嘗。

《許我餘生,自由》因而孕育而生。
狗血縱然吸睛爽快,故事情節往往缺乏合理性,很快地「寫作範本」,變成「寫作駡本」,卻意外地讓我掌握到「反過來寫的訣竅」,《許我餘生,自由》完成過程格外輕鬆愉快。
這裏沒有人身攻擊的意思,文學批評原本就不該筆下留情,只不過是分享一點創作的心路歷程罷了!
《許我餘生,自由》原是一篇被抛棄的斷尾文,因為讀了《XXXX》,讓我有感而發。讀完時,覺得作者對情節的安排不太有說服力,於是試著從這些不合理中,學著如何讓情節更加合理,更加有說服力。尤其是對初戀白月光與工具人綠茶婊的經典橋段,若只是為虐而虐,為誤會而誤會,這會讓人覺得這種劇情安排只是種手段而已,沒有實質内涵,人物塑造會變得扁平,不夠立體。
要怎麽寫,其實只有一個訣竅——「反向」思維,按著範本反過來寫,只要掌握這個原則,便能將別人的缺點變成自己的創作靈感。
細數過去所讀過的小説,確實有許多初戀情節都是莫名其妙地無疾而終,讓人無法理解,男女主角究竟是為何而分手?例如︰《千江有水千江月》、《小婦人》、《清秀佳人》……
為何作者沒給「分手」一個合理的解釋?
當我從頭拾起《許我餘生,自由》這篇斷尾文時,很想要給青梅竹馬分手一個合理的解釋——一個强烈的、悲劇式的理由。於是,我把女主與男主的關係設定為包養關係,女主雖被包養,但心中一直懷著一片白月光,但女主又為何會與白月光分手呢?之後又為何被包養呢?我編了一個家庭倫理大悲劇,讓兩人不得不分離,讓女主被包養的情節,由工具情節轉入宿命情節。
並針對「範本」的缺點,洋洋灑灑列出十二項大點,邊寫邊自問,自己有沒有不知不覺中,陷入某種不合理情節當中?別人的缺點轉瞬間就成了靈感的來源!不得不説,撰文時想著「罵本」,反而會讓自己的思緒更加流暢,這成了我個人解鎖靈感的「密碼」。
下次,諸位若有腸枯思竭、徒喚奈何時,不如找一本人氣佳的成名之作,邊看邊寫邊駡,一邊寫入自己的絕望,一邊寫入自己的觀點,或許會有出乎意外的結果。
《許我餘生,自由》於去年2024年角角者百萬徵文比賽中,衝進了決賽。
今年2025年初寫《雙生,食夢》時,並非採取同樣的策略,而是秉持著想改寫舊作的夙願,但多少也是以同樣的況味在撰寫,也就是——改造。這次找到的「罵本」,是一篇參加平台活動快速產生的急就章,短短一星期内寫出的小説接龍,完結後,卻成了相看兩厭的劣作。去年年底著手將它解體,注入新生,經過全面翻修與擴寫,原本是篇短篇小説脫胎換骨、成了一篇15萬字的長篇小説。
《雙生,食夢》,也意外入圍琅琅原創徵文比賽。
人言,他山之石可以攻錯。
下次,斟滿Riesling時,透過淡黃微綠的酒液,浮光瀲灧中,你便能瞧見那顆熠熠發光的石頭,熱切地勾引你去進行一場大刀闊斧的革命,無論是他作,還是舊作,都能歷程一次又一次的革命,以嶄新的樣貌與風格與世人見面。
爲了小説創作,將休耕一段時間,順候近祺,創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