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訂計畫中秋連假本該進行大規模的除魔作業,但據說因為久違的土石流災後重建事務龐雜,應該作為司令塔發揮作用的官方又掉鏈子,導致救災進度一直在緊繃的情況,而且之後又是國慶連假,各路妖魔鬼怪四處蹦躂,總之就是該來的聖職者無暇分身,所以這半個月我都和修……緹娜、一起在臨時住所生活。
緹娜是個很好聊的人,你能夠在她身上感受到沒有虛假的尊重。無論是閒聊還是討論認真的問題,你都會知道她在認真聽、並且給予的回應都是經過思考的內容。更重要的是,她說的話語都是你熟悉並且能正確理解的詞句所組成,所以在交流的過程中漸漸的會有種自己無所不能的錯覺產生。
我會發現這件事是因為某程度來說,這就是我一直嚮往的境界。畢竟與人相鬥其樂無窮,但與人相處就宛如地獄了。我並不奢望自己能有多偉大的力量,但在地獄行走的過程裡除了最低限度的自保之餘,還是希望能有一些樂子。緹娜很好的向我展示了那個理想的模樣,甚至完美得讓我過了大半個月才因為過度膨脹的自大而突然警醒。
「緹娜。」
「恩?」
「我有個神聖的問題想問妳。」最近討論神聖魔法的時候我都會用神聖來代稱,畢竟魔法這個詞……我知道是偏見但實在是缺乏實感。
「恩、你說。我在聽。」緹娜在廚房裡認真的剁著什麼。
「神聖魔法也包含說話方式嗎?我是指交談的策略和應對、不是祈禱祝福那種儀式。」
「恩~嚴格來說不算有吧?至少在公開的官方教典裡是不會有那種"教你說話技巧"的內容,不過信仰的傳播本來就是依靠說服,所以談話方式算是一門必修吧。」
「那妳的說話方式也是這樣練出來的嗎?」
「我的說話方式?哪種方式?」
「唔……就是……可以恰如其分的應對之類的。」
「恩?我有嗎?」
「有阿!妳……等等、什麼意思?妳不知道嗎?」
「我知道什麼?我不知道阿?」
「妳的傾聽、應對但表態都如此完美,妳卻說妳不知道?」
「完美?可是……我就只是很單純的聽跟說阿……就像現在,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就會問,不就是這樣而已嗎?」
她說的對,但一時之間我卻接受不了。這就是東方神秘學所謂的大道至簡吧,人人都能說得一嘴道理,但真正心裡明白道理的人卻是屈指可數。就如同現在的我,明明內心已經為她的說法下了註解,但接受不能的人依然還是我。
「怎麼了?突然就不說話了?」緹娜手上拿著鋒利的菜刀、從廚房探出頭來。
「……沒事。妳這樣探頭出來真的會嚇到人。」
「你也這麼覺得?可是我沒做什麼阿、衣服看起來也很乾淨……」
「……以前也被誰這樣說過嗎?」
「對阿,伊紗講過很多次、叫我不要這樣嚇人,但我真的不明白哪裡可怕了。」
「呃……拿著菜刀微笑本身就已經是恐怖元素了阿~而且你還穿得一身"工作服"就更像要做恐怖的事情了。」
順帶一題今天緹娜穿的是黑色的,我說的是便服不是什麼私密小物、就是看起來款式和之前金色那件很接近、很像修女會穿的那種包住頭髮的服裝……以前我真的不知道有人會把這東西當便服穿阿……
「"工作服" 嗎……也對啦,穿這樣做什麼都很方便,說是工作服也沒啥問題。」
- 「……」我覺得那應該不是問題的癥結點……
「對了,忘記跟你說,伊紗有可能今天會過來喔。」
「恩?」
這些天緹娜很常提到"伊紗"這個名字,感覺是關係很好的朋友,也是受她邀請來協助除魔的聖職者,據說她還是緹娜在神聖魔法領域裡主要的研究對象。
「不是說她最近特別忙嗎?」這段時間小日子還挺快樂的,除不除魔其實也沒啥關係……
「她總是很忙,不過小羊都是平等的需要幫助,所以再忙也會抽時間出來。」
「恩?什麼意思?剛剛中間那句我沒聽懂?」
「噢~小羊阿,那是聖職者對眾生的稱呼,有些教派會叫羔羊或是犢、總之就是需要幫助的小動物那種意思。」
「……突然間宗教氣氛就濃厚了起來欸~」
「別擔心啦,伊紗人很好的。」
「我倒是不擔心你的朋友的品行,只是對那種"宗教氣氛"的流程有點……過敏。」
「我懂你的意思,不過其實那些也不過是另一種話語而已。」
「怎麼說?」
「就像當初我搭訕你的時候,如果不是跟你說"除魔"而是說"排除靈維瘴能消解遺留投射影響"的話,你肯定不會繼續聽我解釋的對吧?」
「……剛剛那個詞……」
「看吧,重點馬上就歪了。所以我用了你的語言跟你對話,才讓我們走到現在,不是嗎?」
「……受教了。」
「伊紗也是這樣,聖職者對話的對象並不單純是人,所以調整語言方式就很有必要。」
「……妳剛剛不是說妳不會特別的溝通技巧嗎?」
「哎呀~這就是單純的小常識,哪算得上什麼技巧,你太誇張了啦。」
恩……好吧,跟道理的化身論道的確是我草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