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終究只是媒介:泰國曼谷數位遊牧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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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走過了教育圈、文創圈、婚禮圈,甚至透過老闆得以一瞥的登山圈。每個領域都有各自的起手式與圈內語言:

「你們學校有在推__嗎?」「有擺過__市集嗎?買氣怎麼樣?」「你___的上河步程大概是多少?」

落地曼谷後,我參與了沙發衝浪的聚會,遇見了一群以世界為家的旅人。他們總是在流浪,見過的美景不勝枚舉,口中一個個不同的國家彷彿只是片刻的棲身地。他們興致勃勃地聊著我即將啟程的城市與推薦路線,而我一邊記著,一邊默默練習跟上那種無所歸屬卻又總能安在當下的「遊牧語言」。

那天正逢下班尖峰,被困在車陣中的我,忽然開始思考:「一個曼谷人,一生有多少時間是在車裡度過的?」

旅行讓人開始對一切理所當然的事感到陌生,也讓人好奇,它們是否真的那麼理所當然。或許,在別人眼裡,我們身上某些習慣,也同樣不可思議。

我希望未來不論身在何處,都還能保有這樣的感知力,好好生活、用心體會。

月中,走在潑水節的街頭,到處都是蓄勢待發的水槍手,他們帶著半乾的衣服與閃爍的笑聲,像是都市版的馬拉灣。百貨公司入口還設置了水桶,請民眾進場前先清空彈匣(把水倒光),有不濕人出來,再補滿水槍再戰——這畫面實在非常有趣。

逛街途中看到洗+吹乾 100 泰銖的美髮店,心想:「天啊,我是回到什麼民國 70 年代嗎?」

不過水是冰的、阿姨的手是粗魯的、我的耳洞是危險的,而且洗後腦勺時,脖子還得自己懸空:)結論是:姐洗的不是頭,是文化體驗。但整體而言 CP 值還是非常高,不用自己洗頭最棒了 ♡

也有些文化衝擊令人哭笑不得。像是在青旅,我發了兩次小紙條給室友,一邊納悶著:為什麼凌晨兩點多,燈都熄了還可以正常音量聊天,甚至大力甩門?為什麼門口擺滿鞋子,卻有人覺得可以把(不香的)鞋穿進房間?

那一刻,忽然很想念我的學生們。「天啊,我應該有把小孩教好吧?他們以後應該不會這樣造成別人的困擾吧?」耳邊同時響起夥伴們在教室裡義正嚴辭說著:「尊重!」的聲音。

後來耳朵開始隱隱作痛,吃了止痛藥也沒用。我在青旅門口猶豫著是否該就醫,一位漂亮的泰國姐姐走過來,問:「妳需要幫忙嗎?」

她聽完情況,便一間一間地打電話找診所——不是沒耳鼻喉科,就是休診、得現場排隊,甚至電話怎樣都打不通。終於,她找到了一間醫院,還問我:「要不要我陪妳一起去?」

她說她懂。一個人離家那麼遠,身邊又沒人可以幫忙,真的會很無助。尤其在你已經不舒服的時候,還得自己扛著去處理所有瑣碎的事。

「I just can’t let you go through all this alone.」她這麼說,我眼眶就濕了。

她一路陪我到醫院、掛號、填資料,還幫我擋掉醫院搞錯的等待時間——這種語言障礙下最常發生的鳥事。如果沒有她,我大概還在街頭徘徊,甚至可能就索性不看了。

最後雖是耳道感染,卻也因此獲得一場珍貴的遇見。


第一站的獨旅,我體驗了沙發衝浪、久違地搭上陌生人的便車,還發起了互惠拍攝的 Meet Up,分別與一位非裔法國人、日裔秘魯人合作。

在各自都有事做、有共同興趣的文化交流中,我感受到一種難得的踏實感——比起那種話題零碎、彼此試探的 hang out,這樣的陪伴多了些厚度與共鳴。

當我問起他們的人生建議,這些哥哥姊姊幾乎不約而同地說:「儘量去嘗試所有你想做的事。三十歲以後,不想去的邀約就別去了。沒有什麼,比『時間』更重要。」

原以為語言才是理解最大的阻礙。直到在唐人街裡漫步、在水上市場的小船上、前往診間的車程裡,在破碎的單字與比手畫腳中,我才發現——彼此早已理解,只是對話的方式還不那麼熟悉罷了。

是啊,即使身在台灣的我們,也不會和什麼人都聊得來呀。語言終究只是媒介,真正能讓人靠近的,是那種帶著好奇、珍惜每次對話的頻率。

寫於:202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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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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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畢業後,在原鄉教育領域打滾,斷斷續續迄今走過了五個年頭,這個系列紀錄了在服務過程中的各種反思,希望能和各位教育工作者產生共鳴,也透過這個視角,讓各位讀者窺探偏鄉教育系統的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