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像這時刻,如此驚天駭地!」
赤狐叔本華蜷曲長尾巴,四腳合抱,隨著崩裂冰雪朝峽谷深淵跌撞滾動...
如果海洋鯨群是校正地球磁場的幕後功臣,那麼草原狐狸們,正是懂得利用地球磁場追蹤獵物的高手。
憑藉田鼠發出連續純音式低吟,狐狸叔本華堅定地追蹤田鼠蟄伏任何可能位置;以身體中線為軸,轉動大耳朵調整聲場,微長身體快速且慣性朝地球磁場固定角度,最常以偏離北邊 20° 之姿,鎖定目標快速從強健後腿爆發性起弓型完美彈跳,充滿腎上腺素自鼻頭衝破土塊,精準地張嘴咬住淘氣的田鼠。
狐狸群專屬優雅又神秘的追隨地磁本能,一直是令科學家迷戀的美麗生物。同時也充分展現哲學家叔本華的主張:「意志」是通往表象背後的世界的一扇窗戶。對生存的意志,正是千百年來隱藏於狐狸群血液裡這般孤獨倔傲。
赤狐叔本華慣性朝著東北方移動、追蹤獵物,或尋找莓果、樹果等食物,從來沒有一刻會朝著西南方或東南方移動的赤狐,這輩子深深被地球磁場綁定著,如影隨形。
就這樣在某一個很尋常的冬日,赤狐叔本華披著抵禦寒風雄厚毛皮,踏著小碎步沿著破碎挪威峽灣海岸線持續朝東北移動,田鼠躲藏的路徑幾乎長不出青草,愛吃的果實也被冰雪覆蓋著,滿路都是呼嘯的風聲、雪塊崩解的細微聲,拖著疲憊身軀的赤狐叔本華,只能堅定地信仰不可撼動的地磁。
地磁似乎要對他開一個大玩笑。
當赤狐叔本華意識到不對勁時,狐身已隨腳下的冰雪崩裂甚鉅而下墜,還來不及意識到發生甚麼事,赤狐叔本華迅速啟動防禦機制,將自己蜷曲成一身狐球,順著冰雪滑動跌撞至峽灣壁邊,慌亂之間爪子勾住了崖壁邊的枯枝,以生存本能迅速判斷崖壁上應有石塊得以穩住。
當赤狐叔本華意識到自己是安全時,正是最痛苦的時刻。於上,他卡在山崖邊不得動彈;於下,正是深不可測的峽灣;同時還有不懷好意的賊鷗伺機偷襲他。
「每段人生都是場受難記。」哲學家叔本華如是說。
赤狐叔本華想活下來,他只剩一個選擇,往下跳入海裡。什麼?!居然不是往上跳???
赤狐叔本華轉動大耳朵仔細聆聽周遭,毛茸茸腦袋認真透過風速和濕度與光線快速計算過磁場距離,往上跳力量若不足,反因地心引力而下墜,增加重力加速度將讓自己直接見死神;往下跳,起碼下方是海水,頂多冰冷,還有機會活命。
「跳吧!什麼痛苦都不再是了...」
赤狐叔本華閉上眼,放開枯枝縱身一躍,毛絨大尾巴巧妙平衡身體。數秒後,海面濺起巨大水花,宛若慶祝狐狸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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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向《正是時候讀叔本華》一書致敬:
「生命就是一團欲望,欲望得到了滿足就會無聊,欲望得不到滿足就會痛苦,人生就像鐘擺一樣,在痛苦和無聊之間左右搖擺。為什麼人生的本質是痛苦的?」
狐狸亦是。
在身心崩塌期間享受痛苦,自然而然昇華了苦痛卑微,成就那一絲微小的希望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