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午後三點的陽光穿透高二三班的玻璃窗,空氣裡的塵埃在光束中曼妙起舞,物理課本上說,這叫丁達爾效應。
林淺覺得,江予澤就是她的丁達爾效應,當光打在他身上的時候,她才看見了空氣中那些原本微不足道的情緒,正瘋狂地翻湧。
「林淺,幫我看看這題函數!」
一隻塗著亮片指甲油的手猛地拍在桌上,打斷了林淺的發呆
蘇筱棠像隻剛曬飽太陽的貓,整個人掛在林淺的椅背上,身上帶著好聞的蜜桃味。
林淺收回望向前排那個清瘦背影的視線,低頭看向試卷,「筱棠,這題老師講過三次了。」
「哎呀,你知道我聽那個禿頭老李講話就會想睡覺嘛。」蘇筱棠撒嬌地搖著林淺的手臂,眼神卻飄向了教室的前方,壓低聲音說,「別管函數了,你看,江予澤在睡覺欸,他的睫毛好長喔。」
林淺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不需要抬頭,腦海裡就能精準勾勒出江予澤此刻的模樣。他習慣把校服外套拉鍊拉到頂,整張臉埋在臂彎裡,只露出幾撮凌亂的黑髮和半截白皙的後頸。
「妳……真的很喜歡他啊?」林淺問這句話的時候,握著原子筆的手指微微泛白。
「當然!全校誰不知道我蘇筱棠的目標就是拿下江予澤?」蘇筱棠自信地揚起下巴,那是林淺永遠學不來的耀眼,「若瑜姐說了,理科男就得用熱情去融化。淺淺,妳是我的好姐妹,妳會幫我的對吧?」
林淺看著蘇筱棠明亮的眼睛,那裡頭沒有一絲陰霾。
「嗯。」林淺聽見自己乾澀的聲音,「我會幫妳。」
下課鐘聲響起,教室瞬間嘈雜起來。
學生會長陳若瑜抱著一疊講義走進來,推了推鼻樑上的銀邊眼鏡,精準地捕捉到這角落的氣氛。
「蘇筱棠,別騷擾圖書股長了。江予澤剛才被教官叫去搬書,妳不去『偶遇』一下?」
「真的?若瑜姐妳太夠意思了!」蘇筱棠歡呼一聲,像陣風一樣捲出了教室。
陳若瑜看著蘇筱棠消失的背影,轉過頭,目光落在林淺桌上那本攤開的日記本上,雖然沒寫字,但頁腳被揉捏得有些皺。
「有些話不說出來,就會變成石頭,壓久了會生病的。」陳若瑜意有所指地說了一句,放下講義便離開了。
林淺愣在座位上。她看向窗外,操場上的樟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她想起上週在圖書館值日的時候,那天停電,圖書館昏暗靜謐,江予澤不知何時站在書架的另一端。
他沒有說話,只是透過書本被抽走後的空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像是隔著幾萬光年的星光,冷清,遙遠,卻燙傷了她的視網膜。
林淺拿起筆,在草稿紙的角落寫下了一個公式,那是計算恆星距離的公式。算出來的結果是無解。
就像她和江予澤。中間隔著一個光芒萬丈的蘇筱棠,這就是最遙遠的視差……














